230、吴钩(终)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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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吴钩(终)

  尸身烧出的黑烟熏得本就算不得晴朗的天一片混沌的黑。

  此战,斩杀蛮族十七万有余,俘虏七千。

  紫炎军与山民战死一万八千三百二十三。将士们的尸身被焚烧后将被葬去朱曦飞身边。

  红颜谷关隘已残缺不堪。山民中那些参战的老者带着半大孩童运来顽石修修补补。军医穿梭不休。将士们抱着武器缩成一团酣睡,马嚼着草,嚼着嚼着便站着睡了。

  伙房的士兵看着拉回的那些撞死的牛羊,心疼得抹泪,连声道这么多牛着实可惜,若活着,开春便可帮着开荒耕田。手起刀落,切肉成块丢入锅中,简简单单便是一餐。

  贺紫羽小猴子从高树上爬下,冲入大帐找花翥。进帐才发现帐中立着两排大将,看向他的目光凶神恶煞。缩了缩脖子,贺紫羽一溜小跑向坐在首位的花翥,欢欢喜喜道蛮族走远了,根本看不见。

  花翥头上缠着白布,微微渗着血。听过军情微微一笑,道前哨已将此事告知。

  贺紫羽微微泄气,见花翥虽也在笑,眉梢却微微拧着,也不敢多言,只乖乖站在一旁。

  众将继续议事。

  花翥欲在火莲池一旁修建防御,那些蛮族俘虏是极好的劳力。一如当年青心驱赶杨家旧部为自己修建住处那样。

  “给他们饭吃,不要太过压榨,以免造反。”

  “属下得令。”

  俘虏易处置。

  朱小林却怒火不消,道李元春着实胡来。蛮族的王子,能杀便杀了,带回来作甚?平添一个麻烦。

  花翥也微微扶额。

  李元春为邢家军出身,当年邢丰与蛮族作战总喜欢绑架蛮族的王子、贵女,利用他们与蛮族周旋、商谈、换取马匹。

  不过是邢家军的习惯。

  可这习惯,却给花翥添了一个大麻烦。

  说话间,李元春已沉着脸将那孩子押来。

  正是那日花翥在蛮族西营见到的那个扯着苏尔依喊“阿妈”的孩子。

  据蛮族俘虏交代,鲁莫世有三个儿子,十二岁的长子被俘,八岁的次子在两军交战时被马活活踩死。三岁的幼子被苏尔依救走。

  三岁的那个不足为虑。

  麻烦的是眼前的这个。

  身为王子,这孩子身份也算尊贵。

  蛮族俘虏皆知大王子被俘虏之事。

  留着,蛮族俘虏便多个念想。

  可若擅自杀了,军中人多,此事难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告知朝中那些欲借她擅自调兵夺取雁渡之事要她性命的人,此事会成把柄。毕竟依照律令,花翥身为将军不能擅自处置敌国王子,必须将这个孩子送回天靖城交由杨佑慈处理。

  杨佑慈若将这个孩子杀了也就罢了。

  若杨佑慈决定“施恩”,将这大王子留作质子放回,利用这个孩子扶植野风一族,野风便会将这个孩子扶上高位——那抱着不过三岁的野风一族小王子逃走的苏尔依如何垂帘听政?

  她微微蹙眉。

  这孩子她不想留。

  以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可杀。

  贺紫羽突然从花翥身边跑出,拔出匕.首一刀割了那孩子的喉咙。

  鲜血喷涌。

  溅了他一身。

  他动作太快,众将尚未回转神,贺紫羽便朝花翥跪下,话音尚有几分奶气:“属下鹏鹏、属下贺紫羽擅杀俘虏,向将军请罪。”

  花翥从震惊中缓过,面上愠怒,厉声责备贺紫羽枉顾军令,但念其年纪太小,惩戒他挨二十军棍。

  “贺紫羽得令!”

  花翥悬在心口的那块石头放了下来。

  只是,看着那小王子的尸体渐渐青白、发灰,翻白的伤口也再也流不出血。

  她说不上心疼,只是心口堵着一股气。

  “李都尉。”

  “属下在。”

  “令将士们好生歇息,明日出军,将蛮族赶去苏娜湖以北。切记。赶去苏娜湖以北便是,不可恋战,不可深入草原。”

  “属下遵命。”

  “刘三花。”

  “在。”

  “帅轻骑兵协助李都尉,切记,不可恋战。”

  “属下遵命。”

  布置妥当,众将才出营帐。挨了二十军棍的贺紫羽便捂着屁股屁颠屁颠跑来。

  动手的士兵下手不重。

  花翥未来得及开口,他便笑嘻嘻道:“姐姐,姐姐,鹏鹏说了,以后那些不干净的事情,鹏鹏全帮姐姐做。姐姐也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冒险做坏事了。”

  “贺紫羽!”

  贺紫羽面上一白,赶紧跪下。见花翥板脸。轻声道:“鹏鹏、属下以为姐姐想杀。”

  “……你就不怕皇帝杀你?”

  “陛下或许会杀姐姐,却绝不会杀鹏鹏。”

  花翥哑口无言。

  的确。

  杨佑慈或许会杀她。但绝不会杀贺紫羽,只因贺紫羽是陪着杨佑俭走过最后一路的人。

  “起来吧。”

  “属下得令。”

  “过来。”

  贺紫羽屁颠屁颠跑来蹲在花翥面前,仰着小脑袋。“姐姐。”

  “以后必须先问过我。”

  “是。”

  花翥微微一笑:“……做得好。”

  贺紫羽面上笑开,站起,小心翼翼扯了扯花翥的衣角,说话尚有几分奶气。“姐姐,鹏鹏这几天听徐老先生讲了许多道理

  ,明白了许多。”

  花翥含笑:“喔?鹏鹏明白了什么?”“姐姐,鹏鹏不介意做小。”

  花翥愣了半响,气得七窍生烟,一脚踹在贺紫羽才挨了军棍的屁股上:“胡说八道!徐老师成日教你什么?滚出去!面壁!”

  “属下遵命!”贺紫羽蹦蹦跳跳,面壁时欢欢喜喜,偶尔龇牙咧嘴摸摸才挨了军棍又被花翥踹了一脚的屁股。

  军中似乎悠闲了许多。

  当夜飞起了小雨。

  花翥不见青悠,也没找到青心。

  细雨连绵不休,夹杂着雪花。

  三日后,青悠笑吟吟归来,手指缝隙,还有衣衫上的血已干涸,他心情颇为畅快,手中提着十尾鱼,哼着歌儿做了一桌饭。

  叫来花翥,也叫了眠舟、徐若景;贺紫羽和花落颜趴着桌子望着饭菜流口水。南宫烁见他归来,欢欢喜喜提来一壶酒,那是西域的葡萄臻酿。

  酒色嫣红,果香给酒香添了几分甜。

  听见“甜”字,贺紫羽要来尝了一口,“哇”一口吐出,朝口中塞了一大口菜。

  花落颜咯咯笑着吃兔腿,怀中抱着冽泉上回抓来的小兔子,小口吃着饭,来了火莲池后她时常笑,花翥在山民那处买了不少布玩偶给她,冽泉给的小布老虎早已被她忘记,又被花翥塞进了炉灶中。

  青悠仔细打扮过。

  雪白的长发温柔扎起,一身黑。

  面上却带了妆,眼角斜飞起一抹浅浅的嫣红,似乎在此刻又成了那个立在东方煜身边温柔的少年。他笑吟吟给众人夹菜,喋喋不休。

  “当年,青悠曾以为,可一生为人洗手作羹汤。”

  “当年,师父很喜欢我蒸的鱼。小师妹多吃几口。”

  “当年,师父很宠爱青悠,故而青心才会生气。青心告诉我他为何杀师父,他说师父从未真心待他,得不到,便毁灭。我不会让他去找师父,我会让他活很久很久……”

  边吃边睡的眠舟猛然睁眼,目中摁着一丝怒气。“你没杀他?”

  青悠拿过眠舟的碗,帮他盛了一碗熬得雪白的鱼汤。语调轻柔,笑意竟让人觉得有几分温婉。“做成了人.彘。还挺好看。师兄帮了一个人,又给了那人很多钱,约定十年后青心若还活着,再给他一笔钱。”

  众人陷入沉默。

  徐若景在眠舟头上拍了一下。

  “就你!最没用!成日只会杀、杀、杀!孺子不可教也!”

  青悠浅笑。“谢老先生夸奖。”

  给花翥夹了一块鱼。

  南宫烁见他心情愉快,也欢喜了不少。

  饭后,青悠却开始收拾行李。

  走前塞了一对银质耳坠子给花翥。“青悠师兄身上没多少钱。只能送小师妹这种东西。”

  花翥预感不安。一把捏住青悠的衣角。

  “师兄……不要做傻事……”

  青悠笑吟吟道:“小师妹……师父死了好几年了。他会孤单的。”

  初春的寒气穿过军帐底部的缝隙渗入。

  花翥烤着火,却觉寒意刺骨。她已哽咽,颤着手,却又死死抓着青悠的衣角不肯放手。絮絮叨叨,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不曾说。

  只是喋喋不休道:“师兄,师父才不会孤单,他有好几个贪星,还有公输先生,师父算不得好人,他就算专一,专一的那个也不是你,你,用不着……”

  “小师妹,你不懂。”

  青悠轻轻抱住花翥,笑着轻轻摸着花翥的头。

  “时间好快,连小师妹都这么大了。幸好,小师妹不懂。师兄希望你能懂,又盼望你永远别懂。”

  他轻声告诉花翥,若不是东方煜,他和弟弟早已冻死、饿死在战乱后的村庄。即便能勉强长大,也不过凭借一张漂亮的皮被卖入官宦人家,象姑馆,一生一世,受尽折磨。见不得光。

  东方煜给了他光。

  最快乐的是东方煜将他视为公输悠的代替品,甚至给了他“悠”这个字。青心对此妒忌不已。他名为“倾心”,却未曾得到“悠”字。

  东方煜爱他、怜他,辱他、贱他、用他、伤他。

  他尽数视若珍宝。

  谁先动情,谁是奴隶。

  他做这个奴隶做得满心欢喜。

  东方煜过世后,他也曾在南宫烁身上寻找一个“情”字。南宫烁平日对他百般迁就,床上更是温柔缱眷。

  可南宫烁不是东方煜。

  南宫烁再好,也不是东方煜。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至死不渝。

  青悠缓缓诉说,手轻轻拍着花翥的后背。

  “小师妹别担忧。师兄不会寻短见。师兄会走遍师父当年都曾带为兄走的那些地方,看日出,看日落。看花开花谢,亭台水榭,若真到了那一日,死了,便死了。苟活多年,师兄已是心满意足。”

  花翥抓得更紧。

  青悠一根一根小心掰开花翥的手,见她努力忍着泪,温柔笑了,将落在花翥额前的那缕青丝理去她耳后。

  他眼中有笑,有希望,有温柔的期许,期许某一日睡下便再也不醒。

  期许在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东方煜寻不到公输悠,固执坐在奈何桥旁不肯喝下孟婆汤。

  东方煜看见晚来的他,会伸出手来。

  青悠,过来。

  青悠背起行囊走入夹着飞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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