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风月(一)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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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风月(一)

  十二月中旬,纷纷扬扬落了多日的雪终于停了。天靖城一片茫茫然的白,屋檐下悬挂着长长的冰溜子。雪停,太阳懒洋洋悬在空中,站在城墙望去,被白雪吞噬的呦鹿岛陷入封冻的鹿鸣湖,阳光在冰面上闪耀跳跃。

  街道上处处是孩童堆的破破烂烂布衣的雪人,货郎吆喝的声音穿过大街小巷,冰糖葫芦,小糖人,煎饼,小布老虎,雪停后吃的喝的一道冒出头来。卖炭的老翁千牛蜷缩在墙角,望着晴日叹息。

  年关将至,都想在此时多赚点儿钱。

  正午,货郎们放下担子聚在一处晒太阳,三三两两聊起天靖城三日后的喜事,鹰羽卫统领褚鸿影即将入赘宰相陈中友家,与陈中友的小女儿喜结良缘。

  无人嘲弄堂堂男人居然入赘。

  那可是宰相的女儿。即便是二嫁、三嫁、三十嫁,也是难得的良配。何况宰相的另一个女儿嫁给了王季,王季是何人?皇上杨佑慈的随身护卫王仲的弟弟。

  强强联手。

  满城男子皆对那入赘的褚鸿影羡慕不已。

  艳羡的极点是妒忌。

  妒忌生怨怒。

  终于,陈中友的小女儿早在未订婚前便悄悄与鹰羽卫统领褚鸿影在城中幽会之事也随着即将道来临的婚事传遍大街小巷。城中人面上不说,私下却道褚鸿影那种人能成功入赘宰相家,定早与小姐珠胎暗结。

  唐道面无表情路过,买了四根糖葫芦。花翥、夏闲影一人一根,章叶媃两根。

  花翥而今不是京官便也没有资格去演兵场,无事,这便换回女子装扮,随便绾了头发,插了东方煜送她的荷叶金簪与夏闲影一人抬了一条小凳坐在门口见得着阳光的地方聊天说笑。

  那日从朝中铩羽而归后她仔细回想在朝中的点滴。那日她与陈中友争锋时只算是平手。

  真正令她挫败的是所有朝臣、包括钟平都一条心。

  欲改变而今局势,吵闹无用,朝中高官绑成一处,最佳的解决方式是扶植一批愿支持自己的势力。

  可高官与陈中友同行。

  普通官员又不敢得罪陈中友。

  除非是——那些想要踩着陈中友及其他身边朝臣上位的中低级官员。

  花翥想要结盟,便要透过官员们面上厚厚的伪装查探他们真实的心意。

  唐道归来塞给花翥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个名字。

  花翥与夏闲影快速瞄了一眼,记下,纸条在花翥手心捻捏成团。她又捞起一小团雪混在纸中揉捏,直至烂成一团才一点点撕碎丢进临近的花盆,盆中雪已有几分融化,本已糜烂的碎纸混入泥水中再也看不见。

  唐道递出糖葫芦听说起城中的传言。

  花翥嘲弄道好事者真是但凡遇见不解之事便会想到床笫之欢,似若世事变化都脱离不了男女间的那点儿事。

  “若不如此,堂堂宰相为何会将女儿嫁给一个有下贱西域血统的娼.妇的儿子?”夏闲影对褚鸿影的调查分外清晰。

  花翥道陈中友不在乎褚鸿影的血统,他看中的是褚鸿影的身份。与她一样,褚鸿影出自覃山,第一批归顺并保护杨佑慈。而鹰羽卫除了护卫天靖城安全,也是皇帝在城中光明正大安置的细作,城中所有风吹草动,皇帝都知晓。

  “陈中友看中的是这个。”

  糖葫芦酸甜可人。

  章叶媃取下一个小心翼翼放入牙几乎落光的章老夫人的口中。章老夫人咬不动,她吃糖。章叶媃吃山楂。

  后此事被唐道发现后他每次便买两根给章叶媃。

  用人正将洗净最近换洗下来的衣衫晾晒在院中,有阳光,可冷风一吹,衣衫便结成硬邦邦的冰片。

  风起,纹丝不动。

  今年家中用度比往年宽裕了许多,章老夫人本有意用炭火将衣裳烘干,花翥却还是道“节约”为重,她欲为女子讨要公道,便不可在此种小事上犯错,以免被鹰羽卫寻到事端。

  她沉思,寻找突破点。

  唐道已走,又折回,闷不做声塞给花翥一张帖子。

  褚鸿影与陈中友小女儿的婚事将在三日后举办,邀请花翥,也请了唐道与章叶媃。

  花翥初来时本以为办完事便可离开,远远避开,眼里不见,心里不气。

  而今躲不掉。

  心烦意乱。

  世人皆知人应往高处走,褚鸿影的所作所为在世人眼中更是无错,一个是宰相清清白白的小女儿,一个是出身穷困还不干不净的孤女。

  花翥心知肚明,不止褚鸿影、世上人的选择大抵相同。

  知晓,却无法接受。

  这段时间阿柚始终闭门不出,靠着万清宵的妹妹万婷婷打点酒馆生意,万婷婷忙不过时茵蕤与阮飘飘也会去帮忙。

  花翥三日前看不过便翻墙进阿柚的屋子,阿柚将褚鸿影给她的一百两白银塞入空空的小酒坛,用手生生在床脚下扣除一个小坑将银子买下,瘦了一圈。

  那夜花翥劝了许久。

  “姐姐,风月之事,为何如此苦?”

  那夜阿柚趴在花翥腿上轻声啜泣,残留在手指上的灰褐色的泥土中掺和着血的痕迹。

  那夜花翥抱紧阿柚,红着眼眶不知该如何开口。下意识看向窗外,黑沉沉的,不见月。

  如今,手中的红色帖子似若千钧。

  “阿柚定很伤心。”

  “翥小将军要去赴宴?”夏闲影好奇。

  花翥皱眉盯着请帖。杨佑慈都会去,她如何拒绝。身在朝堂,身不由己,若有朝一日得了太平,定要远离这是是非非,游遍天下。

  忧心阿柚,日暮,花翥与夏闲影去见阿柚。

  远远便在阿柚笑吟吟在酒馆忙碌。上回来见阿柚形容枯槁,不想此番面上竟红润了许多,神采飞扬,手腕上套着一个银镯子。见她二人到了忙令万婷婷关了酒馆,出门买熟食顺便请茵蕤与阮飘飘来喝几杯。

  见阿柚好,花翥也分外舒坦畅快,与夏闲影一道在伙房帮忙。

  阮飘飘抱来一瓦罐炖得软烂的肘子。

  茵蕤面有疑色。来酒馆的路上她听万婷婷说阿柚有些古怪,昨日还哭丧着脸,今晨万婷婷出门买菜,回来便见阿柚便满脸欢喜。“婷婷觉得古怪,却不敢问。”

  花翥并未在意,到底不过是想通了。

  月如轮,皎洁而明亮,月光落在雪地上,冰冷的雪柔软了几分。

  小酒、小菜。

  两杯酒下肚,阿柚微微红脸,道:“阿柚先前想得太多,烦劳各位姐姐担心。而今阿柚已想明白,得不到的便是得不到的……”

  小兰给阮飘飘夹了炖得又酥又烂的肘子,喋喋不休道这样才好。

  众人皆道好。

  喜气洋洋。

  花翥听着阿柚的话,心中却生出古怪。说“得不到”三字时,阿柚语调分外轻松,甚至满是欣喜。

  回想万婷婷的话,更觉阿柚的转变太快,也太过。

  有些事,不会那么容易走出。不留意看向窗外,今夜月色很美。

  愈发多留了一个心思。

  众人闲聊,从过去道而今。

  说起曾经,不住叹息。

  夏闲影也说起自己当初被退婚,被亲戚家的女儿嘲笑之事。“就像翥小将军说的,责骂女人最厉害的大多是女人。她们嘲笑闲影被士兵扯了衣袖,责问闲影为何不找根麻绳上吊?说闲影将来只会嫁给屠狗辈。”

  花翥正欲安慰,夏闲影却挑眉道:“故闲影将来偏要嫁一个相貌堂堂、有钱有权的男子。届时当家中主母,夫君爱娶几个娶几个,家里妹妹越多越好,可每日聚在一处聊夫君前夜在床上的英伟风姿,多热闹。”

  原本有几分凄凉的气氛生生被夏闲影这番话撕得零零落落。

  茵蕤忍俊不禁。

  万婷婷红透了脸。

  阮飘飘似有所悟。

  花翥瞪大眼,牟齐儿说此种话她不觉奇怪,可此话竟是从夏闲影这种大小姐口中说的出的。

  阿柚笑弯腰。乐得满脸红晕。

  花翥愈发觉得古怪,略思,道:“此番阿柚同我一道回紫炎可好?”

  “可酒馆……”

  “阿柚若是喜欢,将来也可在紫炎开一家小酒馆。北境酒多,有温和的酿春,有极烈的傲雁,还有西域有用水果酿制而成的紫红色琼浆。”

  “可、可、婷婷……可、她……”

  “一道去。”阿柚越推脱,越结巴,花翥越觉古怪,让阿柚与自己一道回紫炎的念头越坚定。

  终于,阿柚红着脸道:“可鸿影今日说,若阿柚离开天靖城,他会觉得孤单。”

  果然如此!

  花翥大怒:“他来找你了?”

  “清晨。”

  “还说了何事?做了何事?”

  “就……说阿柚走了他会寂寞。”

  茵蕤垮着脸顺手扯开阿柚的一侧衣襟,胸口处,红色的印记清清楚楚。

  阿柚拉紧衣襟、涨红脸。见众人都死死盯着自己,面有愠怒,眉梢紧紧拧成一团。率先开口道:“阿柚早已想明白,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对?天下男人都如此,凭什么鸿影就只能守着一个女人?何况阿柚又几嫁,又卖身,又被蛮族……鸿影当年从不介意,而今也不介意,夜夜来寻阿柚,与阿柚同吃同住,阿柚已是满心欢喜。”

  声音软了几分,甜蜜蜜道:“何况,多年来,阿柚心里、眼里唯有他一人。”

  茵蕤失笑:“傻妹妹,覃山时他不过用你发泄。”

  “覃山那么多女人,鸿影却只找阿柚。”

  “不过是你最听话。”

  “听话的女人那么多,鸿影却只找阿柚。”阿柚说着,面上更红。说起当年在覃山时褚鸿影偶尔打来野鸡,总会将最好的部分给她。说起而今褚鸿影已是宰相家的入赘女婿,本应与她划清界限,却又特意来寻她。他心中终究是有她的。

  还有手腕上的镯子,是也褚鸿影今早送给她的。

  花翥气得面上青白,欲开口却不知如何说。

  那些远在记别城中的日日夜夜再度浮现。最后只冷道即便是最初遇见,褚鸿影心中那个女子也不是阿柚。

  “阿柚知道。又如何?鸿影说他寂寞。他在那位小姐那处定受尽了委屈,阿柚若是走了,鸿影岂不很可怜?”

  万婷婷红着眼道:“我兄长也可怜!多年来心中只有姐姐一人!兄长对姐姐可是想明媒正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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