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花翥(十)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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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花翥(十)

  翌日,花翥着官服上朝。

  临走前被章老夫人叫住,她求花翥带一套自己亲制的冬衣和晒干的红枣、枸杞给章叶雨。冬衣用的最普通的靛蓝色面料,两层面料中夹着四处搜罗来鸭绒、鸡毛,用香小心熏过,去掉禽类的味道后香气淡淡。领口绣着小白花,一朵绣完,一朵只绣了一半。

  “老了,眼睛不行了。花也绣不完了,只求小将军怜惜老身。”

  章叶媃稳稳扶着章老夫人的手臂,用力憋泪。

  章老夫人又道:“翥小将军,老身就算能挺过今年,也过不了下一个冬天。趁小将军在此,只求——”边说,用手抹起泪来。

  花翥轻轻点头。

  抱紧冬衣。

  钱正早已在宫门口等待,接过棉衣快语道海公公连夜换了协助自己处理奏章的亲信,其中没有他。

  他资历太浅。

  可海公公令他填补了另一个空出来的职位,比之前的职位肥了许多。

  朝中诸位大臣正在议事,吵得不可开交,海公公令花翥暂时在宫门外等待。

  宫门距离议事的大殿不远,花翥听得清楚。

  原来以宰相陈中友为首的一派意图趁征北、伐南大获全胜之时在明年春日征伐东面靖国。理由是厉风北迟早南下,只有土地广,人口多,方可抵挡厉风北的扩张。

  南面已近海,无法扩张,北面蛮族强大,难以扩张。东面靖国前段时日才吞并了南面孱弱的夏国,据线报,靖国对夏国的征伐并非一帆风顺,国力受到一定削弱。

  而阳啟一年经两场大战,征北虽有波折,却也速战速决、大获全胜。伐南更是顺利,人口,土地皆大幅增加。

  靖国正弱,阳啟定能大获全胜。

  钟平则与另几位官员据理力争,道决不可在此时与靖国征伐。

  昨年除去蓉州,阳啟不少地方欠收,虽陛下体恤百姓、轻徭薄赋,依旧有不少百姓半饥不饱、苦难度日。而靖国本是鱼米之乡,昨年还大丰收。此其一。

  其二,林家收复商国前后不过几月光景,几乎算是毫无波折。林家父子同心、林家军骁勇善战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却是商国贪污腐败盛行,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将兵离心,欺男霸女,国力凋敝。听闻林家军前来灭商,百姓喜不堪言,箪食壶浆沿路迎接。到后期,甚至有百姓集聚斩杀城吏响应林家军。伐南这才势如破竹。

  “这是因为陛下英明!”一位官员道。

  素来唯唯诺诺,处处打圆场,以杨佑慈马首是瞻,朝中极少出声的钟平却道:“商国百姓都知晓陛下英明,因陛下可给他们想要的太平!太平!百姓所求不过‘太平’!为了‘太平’二字才做了阳啟的百姓,而今尚未过一年安宁日子就要被征兵!为官员私欲而四处征伐,难道不怕百姓造反!”

  一官员漫不经心道:“不先发制人难道不怕厉风北南下?”

  钟平几乎撕心裂肺:“厉风北南下了吗!?”

  这一声嘶吼惊得花翥耸肩,惊得屋檐上的鸟雀四散。

  朝中静了片刻。

  “未雨绸缪。”陈中友冷冰冰道。他又言北地既已夺回紫炎,记别,北境有了屏障便可轻而易举将蛮族抵挡在国境之外。靖国大都一马平川,只要动用北面骑兵,便可轻而易举扫荡全境。

  说得容易!

  花翥迫切想要进言,却被太监阻拦,只能继续立在宫门外,一动不动。

  日头渐渐升高。

  堆积在屋顶上的雪闪着细密的光,雪后的晴日看似温暖,阳光落在人身上却凉飕飕的。

  花翥搓了搓手,哈了口气,立得端正。

  钱正悄悄塞了一个手炉给她。

  争吵愈渐厉害。

  杨佑慈终于开口道此事从长计议,令人传花翥。

  花翥微吸一口气。

  将手炉还给钱正,道谢。

  她是北地将领。朝中正为是否主动攻打靖国吵得天翻地覆,她此刻入朝,势必得思考如何“站队”,一着不慎,树敌无数。

  杨佑慈着实有够“宠”她。

  挺直背,花翥在朝中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昂首挺胸。

  文武官分列立两边,都吵得面上通红,见花翥两眼放光。钟平不顾身份率先扯过花翥道:“疾风将军先前一直立在朝堂之外,应听见了所有争论,小将军以女子之身常年征战沙场,想必对此事别有一番见解。”

  花翥心里暗笑。

  平日她若在朝堂上发表意见,这群人总会道:女人有何资格多言。

  而今她的想法却成了“独特的见解”。

  钟平今日行事的方式与以往不同,钟平的心意便是杨佑慈的心思——

  杨佑慈不愿打靖国,理由与钟平相同。

  可提议的是陈中友,陈中友贵为宰相,有拥立皇帝之功且保用自己的外孙女保住了杨佑慈的侄女,为国事尽心尽力。人多拥护。

  杨佑慈要用他,即便觉得他有错也不会亲自在朝堂上当众驳回。

  钟平自然看得出。

  这便做了恶人。

  花翥被夹在文武官之间。她是北地将领,的确在军事上更有发言权。她也支持钟平。毕竟陈中友终究是文官,对战事的考虑不如武官周到。

  可若她支持了钟平,便是得罪陈中友。今日为女兵讨要俸禄、抚恤、官位之事保不定会被阻碍。

  “本将官职低微,不敢妄议。”

  “爱卿不用多虑。”

  杨佑慈还真是“宠”她,非令她闯这龙潭虎穴。

  花翥便道:“宰相大人言之有理,兵法中却有乘胜追击之说。”转口又道:“太尉大人言之有物,商国百姓自愿迎接林家军为的也不过是轻徭薄赋、太平安生。”

  原本面带笑意的陈中友黑了脸。嘲讽道疾风将军着实打得一手好糊弄。

  花翥恭敬道:“非也。天下之事不会非黑即白。有光必有影,黑夜定有星光。”

  钟平捻须,笑语晏晏:“此言有理。说来陛下一直关心北境,不知北境而今如何?”

  老狐狸。

  不过一瞬,钟平便从花翥顺口的比喻中明白她看似端水的回答中的站队。

  陈中友先前道可依靠北地骑兵侵占少山多丘陵、国中大多一马平川的靖国,她要回答的便是“为何不可”。

  花翥便拱手道:“禀报陛下,征北之战大获全胜,将士一心,奋力将几十万蛮族挡在紫炎关外。但大量消耗军力,国力,蛮族至今依存入侵中原之心,北地军队不可擅调。”

  杨佑慈唇角略有笑意。

  朝中百官无人打搅,花翥略舒一口气,又道:“因蛮族肆虐,又经历了征北之战,记别、紫炎而今破败不堪,需要重新修缮民房,划分土地、草场给百姓。

  “北地天寒,三城中汀丘尚好。记别、紫炎早在九月就迎来飞雪,而今已是天寒地冻,将士们手脚都生了冻疮。战马难寻粮食,蛮族虎视眈眈。而今军中将士与可征用兵力相加不过七八万,其中战马不到一万。”

  陈中友一脸正色:“疾风将军不过想说若是征伐靖国北境三城无力支援?治理好北境难道不是你等分内之事?”

  “阳啟人为将、为兵,只为国护佑家。百姓有家,为保家而从军,拼尽全力护国。”

  “疾风将军用不着在本官面前绕弯子!”

  花翥等的便是这一刻。

  便恭恭敬敬回应:“不可战。若战,必有不得不战之缘由。”

  “难道非要等厉风北南下?”

  “下官认为应养兵养民,令百姓生出护国之心。”

  “那若厉风北南下又如何?”

  花翥笑道:“岂不更好?厉风北若南下头一个选的便是靖国。届时遍地硝烟,阳啟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那若厉风北与靖国那老头联手又如何?”

  “绝不会。强国弱国联手攻另一弱国,当被联手攻击的弱国毁灭,另一个弱国还能与强国平分天下不成?”

  钟平点头称是,满脸赞许。

  花翥紧绷的心神渐渐松懈。她能想到此处不是因为她有多厉害,而是真正骁勇善战、知晓战局的大将或守边关,比如林渊、司马枭。或战死沙场,譬如邢丰。

  陈中友无言。

  钟平喜上眉梢。

  杨佑慈道:“爱卿言之有理。”

  花翥心底一声叹。正欲主动说明来意,陈中友却板脸讯问道既然北地为蛮族所困,疾风将军为何忽然擅离职守?

  “花翥此番归来只为守边关的将士。”

  参与征北之战的男兵、也有女兵,同样流血流汗,俸禄不同,战死对家人的抚恤不同。男兵立下功劳便可受到封赏,女兵吃苦受罪却无任何封赏。

  “陛下,护国是微臣分内之事,为征北流血流泪的将士讨要功劳也是微臣分内之事。”

  杨佑慈点头道爱卿所言有理。

  朝中乍然安静许多。

  钟平捻须颔首,赞花翥心系将士,着实是众将士楷模。

  花翥松了一口气。

  比想象中容易。

  沉静的朝堂上,忽听陈中友冷冰冰的声音:“疾风将军如今麾下多少女兵?”

  “走前听说各地押来女犯,待女犯到齐估计有两千五百人。”

  捻须笑,陈中友神情慈悲又温柔,转向杨佑慈:“陛下,下官记得征北时疾风将军麾下女兵尚不到一千。”

  杨佑慈微颔首。

  “疾风将军好大脸面!不过一千人,也有资格谈功勋!”

  花翥早已料到朝中人会以此刁难,语调平静,解释清清楚楚:“宰相大人,若有战,必征兵。有的人家可出五六男子充军,有的人家只能出一人。难道出一人之家的功勋便少于出五六人的人户?在下官眼中,为收复失地而战死的一人一马皆有功勋!”

  花翥又仔细说出秦芳之功。

  收复紫炎、记别二城的战争中,秦芳所制火.药袋起了极大的作用,此事不管是征北军将士还是两城百姓都不得不承认。可秦芳最后未能得到任何封赏。

  花翥本以为将话说清,朝中至少有一两个官员会承认她所言。

  他们却只是看她,一群人盯着她一人看,盯得她浑身发毛。

  终,陈中友笑眯眯问:“难道没有那火.药,将士们便无力收复边关?”

  花翥拱手:“回大人,众志成城,顺天时、应地利,自可收复边关。”可征北之战中火.药袋的最大用处是加快战争结束的速度。

  阳啟国力弱,只能速战速决。

  朝中大臣静默不言,神情愈发古怪,连钟平的眉梢都拧成一团。

  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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