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兵谏(五)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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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兵谏(五)

  花翥本以为林渊会大发雷霆,又或者委婉地寻个理由拒绝林安默。本已准备让钟于行大展拳脚显露三寸不烂之舌,不想他只是短暂思索便当众应下。

  众人皆疑。

  林安适更是大怒。

  林渊安抚下众人。

  对长子林安适道蓉县以天然山势为屏障,虽时有动乱,但平日最常遭遇的却是民匪两乱。商国虽有叨扰可毕竟远道而来,军粮供应困难。蓉县占尽天时,又有水利工程护佑,百年在粮食上从未有困难。

  只要上下齐心便可御敌。

  他又说起三十五年前与杨恩业初入行伍时也曾遇蛮族围城。而围城之苦、兵乱之殇远比花翥说的残忍百倍、千倍。故杨恩业掌权后多年与蛮族和睦相处,保麒州和平。

  “求之、进之。为父带你兄弟二人从戎,坚守蓉县,护百姓,保家园。可而今这世道,也容不得我蓉县偏安自保。”

  林渊又道林安适长于守成。

  林安默长于开拓。

  当下,要的不是守成者,而是开拓者。

  “一个比对手更雷厉风行,更心狠手辣的开拓者。”

  林安适不再争辩,却又不肯轻易咽下这口气,转问林安默的想法。

  林安默胸有成竹,道:“小弟意欲帅四千人出山参与伐章之战,兄长你带五千人直取铭县逼降李家,收编李家军,安抚铭县百姓,扩军备战,切记别干章容对杨家女眷做的脏事伤了民心。爹爹年事已高,守蓉县,严防商国。”

  “四千人?恐怕小弟力有未逮!”

  “若不是担心兄长力不胜任,小弟又何必行这力有未逮之事?”

  林安适欲争,林渊一道冷目,他便垂首不言。

  林安默哈哈大笑,说起自己的宏图伟业。出蓉有四条路,三条险要,一条平坦。林安默放弃平坦大路走小道,道这般可分散敌军注意力。

  花翥听了片许,料定林安默此番话不过为糊弄冽泉。

  冽泉在蓉县待了不少时日,无人知晓他可还留有后手,可与蓉县尊长、及其家人有私下的往来。

  故而林安默说可策反章容的手下。青心、冽泉是否信并不重要,能让章容生疑便可。

  这所谓的出兵计划大抵也三分真七分假。

  林安默依旧眉飞色舞说得兴起,蓉县老者们听得恍恍惚惚、哈欠连天,几次三番欲告辞都被林安默挽留。

  林渊看出端倪,捻须轻叹,终拿出兵符郑重其事放在林安默手心,着令亲信张鉴即可将此事告知众将。

  花翥眉梢一挑。

  压不住从心口透露出的狂喜。

  兵权移交是大事,林渊此时便令张鉴告知军中将士,明日定有大变动。

  她记起茵蕤同自己说的那些话,心用力一跳,眉目间满是欢喜。林家既养了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自然有许多武器甲胄。她的心愿不定可在此时得到实现。

  这便比之前还听得认真仔细。

  连林安默的胡言乱语,还有他胡言乱语时众人神情最细微的变化都舍不得放过。

  夜色又阴冷了几分。

  林德终于带来孙、阮两家人。

  两家人的小辈皆在门外等待,阮家家主阮敬业身边陪着阮家长子阮明德。

  孙老太太带着孙泽海与孙娇代表孙家。

  林渊尚未开口,那孙老太太嚎啕大哭,哀嚎声与骂街声几乎掀翻堂屋的屋顶。

  众老者面露厌恶,甚有人低声道阮敬业这种奸商怎给自己寻了这么个亲家?孙家家中老者这般模样,无怪乎孙继海怎么都考不上状元。

  更有人同情阮飘飘,说贤侄女虽说相貌普通、身形肥胖、行动不便,但在城墙上与敌对战时也是个女中豪杰,怎么就嫁了这种人家?定是那阮敬业那奸商做了大多恶事,为害子孙。

  堂屋不大,他们却全不避开阮敬业,毕竟孙老太声音极大。

  偏偏被阮家长子阮明德听得清清楚楚。

  他极其恼怒,今日的闲气一股脑冲上心口,张口便要骂。阮敬业用力一声咳嗽,才悻悻然闭口。手却紧握成拳,一张脸涨得通红。

  花翥记下这点。

  又见那长子身高八尺,与阮飘飘一般浑身富贵肉,走一路抖三抖。人言阮飘飘浑身肉是恶疾,活该被休妻,却又道阮明德这副模样是富贵。

  可笑。

  也有趣。

  而那孙老太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响亮尖锐。

  她张口便将女子、男子、牲畜身上隐秘的器官与人的七情六欲、说话做事、祖宗三代紧密相连,她满口恶臭,一身汗味,双手叉腰,单脚踮地,说到“动情”处更是整个人往地上一倒,挥手晃足,翻来滚去。

  阮敬业被称作奸商自然一直与三教九流有所接触,平日自有办法对付此种人。

  偏今日不同往昔,与这种人沾了姻亲,自不便痛殴。也算身份尊贵,故也不愿屈尊与这种人争锋。

  便只能一脸怒气背手立在一旁。

  花翥低声对钟于行道:“这可算是搬来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若不是为了“脸面”将阮飘飘嫁出门,若不是为了“军权”欲牺牲掉阮飘飘,以阮家的身份地位,又怎会招惹上这样一户人家?

  钟于行笑言:“这便是佛说的‘因果’。”

  身后的眠舟响起了浅浅的鼾声。

  闹成这般也能睡着,着实让花翥羡慕不已。

  他几人不参与,只站在一旁看热闹。

  林渊扶额,似有几分想要捂耳。那些老者面色各异。

  林安适喜笑颜开。

  阮家父子一个脸色青白,一个面上涨得通红。

  阮飘飘吃着桌上的点心,看着父兄这般尴尬,笑得一脸自得。

  终还是林安默召来将士挥剑指向孙老太的咽喉。

  那妇人见势不妙便从地上爬起,速度比青壮年男子还快,低眉垂首,双手叠放,一副羸弱小老太太卑躬屈膝的模样。

  花翥忍着笑。

  东方煜曾道,女子天生多面,生来便会演。此言着实不虚。

  孙老太不再开口。

  阮敬业这才拱手对林渊道谢过亲家。寻位坐下看似漫不经心说听闻贤女婿得了兵权、要出蓉县作战,军费上定鼎力相助。

  “毕竟是亲家。”

  厉害。

  花翥暗忖。

  阮敬业既知晓林安适要出城作战之事,又如何会不知林渊已将蓉县军权给了林安默?

  用“亲家”二字,又提及军费便将形势逆转去林安适那方。

  林安默虽被林渊认可,但常年来他在蓉县都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即便手中有兵符,在军中却不一定能得将士们的认可。

  何况阮家常年支持林家军军费,与林家军不少军士交往密切。不然也生不出取代林家之心。

  阮敬业的公然偏袒让林渊的眼中有了片许犹疑。

  本已生放弃之心的林安适得了阮敬业的支持洋洋得意。

  花翥抿唇,笑意从眼中泄露。

  这棋局看似对她这一方不利,但“不利”用得好便可转为“利”。何况,还有孙老太。

  那孙老太自不明白此种玄虚,但生活于市井,自也看得出情势于己无益。谩骂之法不可行,便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咽咽。

  阮明德一脸嫌弃。

  林安默却笑言手握利器者如何能欺辱弱质女流?

  花翥暗笑。

  还真是你来我往,争斗不休。

  谁说林安默是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富家公子?

  孙老太闻言,双目放出贪婪的光。即刻趴在地上,生生用手指在地砖面上刮出深深的印记。手指尖一片血红。看得围观者寒毛直竖。

  “亲家——亲家啊!”

  两声呼喊似若泣血。

  逼得阮家人不得不留意她。

  林渊素来爱民,也凝神听了起来。

  反倒是那孙泽海,事不关己,背手站得直挺,孙娇紧抱他一臂,用手绢轻掩口鼻。

  同家族又姓者不可婚,之前钟于行便借此事羞辱了孙家。今日这两人还敢当众这般亲密,自然也有后招。

  花翥记起当初那个家中的各种纠纷,孙家若欲解决这让家人蒙羞的丑事,只需玩一出“收养”便可。一开始想着揭穿他几人,将孙家之事闹大,念头一转,心跳快了几分。

  东方煜曾道:欲完成自己的心愿,可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让众人皆闹,让各方势力皆争。

  花翥的手指在腿上快速敲击。

  脑中不断盘算,在孙老太的哭诉声中偶然抬眸,不留意与阮飘飘颇有些惊慌不安的目光相触。便抿嘴浅浅一笑,算安慰她,也算安慰自己。

  不要慌。

  她所许诺给阮飘飘的,定要弄到手。

  身后忽然立了一人,眠舟与她耳语:“小师妹欲如何做?”

  “首先,等。而后适时添火。”

  最后,“争”。

  等几方矛盾达到顶点。

  偏偏,那阮家父子依旧隐忍不发。

  花翥决定添把火。

  瞄了眼孙泽海,惊呼一声。在孙老太的絮絮叨叨的哀声哭诉中,她那声少女的惊呼像温暖晦暗夜色的夜莺的娇啼。

  众人都望着她。

  孙老太也不再干嚎,嚎了这么久,面上竟没有一滴泪。

  花翥故作惊讶:“这二人,分明同姓却当众做此种不合礼法之举!”

  那孙泽海反而挺直腰,之言孙娇不是孙家亲生的女儿,是养女。

  花翥喃喃:“养女也是孙家人,依旧同姓。又不是童养媳。”

  那孙老太当即跺脚:“就是童养媳!”

  摆弄着衣角,花翥漫不经心:“即便是童养媳,不正式拜堂成亲也不能与相公这般亲昵。想来,孙娇姐姐应与相公成亲了吧?”

  孙老太仰头:“没错!”

  堂屋中,只有花翥清清亮亮的声音:“是童养媳便有婚约,而今还在身边自然没有休妻——原来阮家的女儿嫁入孙家不过是做妾。阮家的脸面,也不过如此。”

  那孙老太一想,喜笑颜开,连声道就是如此。

  花翥盈盈浅笑。

  火已燃。

  阮家,最看重的,便是脸面。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亲亲们,今天没更多少……我本以为这一话就完结了,结果开写了才觉得不对,阮家是做生意起家的,依照文中人所言是个“奸商”~~一个“奸商”哪儿那么容易对付~~~便重新设计矛盾,重新思考。

  易了几次稿,寻思了好几种写法,最后选了个我觉得写出来最好看的~~~嘻嘻~~~

  之前也说过,如果亲们看着觉得不好,不是态度问题——是我的能力问题……】

  【作者君本打算这月日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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