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妖娆(二)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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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妖娆(二)

  月仙楼是蓉县最大的秦楼,前后三院,主楼有三层,亭台楼阁,假山回廊,小桥流水。

  院中种了许多竹子,前几日才落了雨,竹叶被洗得娇艳欲滴。风起,处处沙沙声。

  夜深后廊桥点上灯笼。雨停,云一点点散去,露出温柔的单薄的月。烛光,还有不明朗的月色落在竹上,竹子的影子投影在粉墙上,像曼妙女子路过时身上飘出的那一抹软软淡淡的香。

  月仙楼有女子,有美酒佳肴,也有一掷千金的赌坊。

  单是进月仙楼看看便得交两纹银,这数目足够普通四口人家一月的用度。

  踏门而入,候在门口的小丫头送来蒸过、热度合益的纱绢给客人擦手。

  楼内莺莺燕燕各自娇媚无边,角落大厅处处笑语欢颜。

  酒香、茶香、花香,饭菜香、脂粉香绕出婉转。

  琴声、笛声、从樱桃小口吟唱出的婉转小曲声,套在舞娘脚踝处的铃铛声,娇声娇气与客人行酒令声、酒醉客人胡乱吵闹声混成缱绻。

  “果真一派人间欢景!”

  钟于行大笑,他与花翥以兄弟相称。他相貌普通,但贵在舌若莲花,花钱豪爽。

  而花翥摇着扇子四顾,她做了伪装,相貌虽不如平常,站在客人中却也引人注目。方进月仙楼便吸引了一群年轻姐儿围着她打转。

  选了二楼视线最好的位置落坐,从月仙楼妈妈周氏带来的女孩中选了一黄裙,一绿衫作陪。

  林安默未到,钟于行便点了美酒佳肴。

  酒是蓉县最出名的竹云间。此酒以竹叶、竹沥精酿而成,在光亮处仔细观察,便会觉酒色带着浅浅的青,味道清淡。

  月仙楼小厮又端来炭火铜锅,铜锅下炭火明亮,可保锅中之汤始终沸腾。小厮道此物名为“火锅”,是蓉县独有的食物。锅中的汤用肉骨熬制,加入花椒、辣椒、大蒜、姜片与各色香料,故而汤色鲜红。

  小厮又端来装着鱼片、肉片,虾丸的瓷盘和装着新鲜蔬菜的竹篮。蓉县天气比北地温暖许多,冬日都有新鲜的青菜售卖。

  末了,又送来四个盛着葱花、芝麻油,添了些许盐的小碟。

  花翥头一次见这种吃食。她瞪着红艳艳的汤色和随着沸腾汤面上下翻腾的辣椒、花椒,心中咯噔一声。

  她曾听红丹道此物远渡重洋而来,在商国种植后才在麒州推广。

  可在麒州别处辣椒至多做调味用。东方煜与青悠素也吃得清淡,这般火辣的汤色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一时竟不知如何动筷为好。

  钟于行见多识广,教着花翥夹着菜品在沸锅中涮,再裹一层香油便可食用。

  花翥吃了一口,辣得险些流出泪来。陪在一旁的绿衫女子赶紧叫了一壶菊花茶。

  “蓉县的食物着实有趣。”钟于行大吃大嚼。

  花翥记起东方煜曾道:不管如何,都得好好吃饭。只得一边吃一边猛喝茶,最初不习惯,多吃几口也渐渐品味出一丝趣味来。

  一面吃,一面等林安默。

  听人说,林安默隔两日就会来一次月仙楼。他来时月仙楼的姑娘都会打扮得比平日娇媚。

  吃到一半,楼下终于喧哗起来。还未等到恩客的女子整理仪容、奔去门口。有了恩客的目光也不住朝门口瞄。

  就连花翥与钟于行身边的女子也望着门口,翘首以待。

  如此阵仗,不过是林安默到了。

  林安默正是弱冠,面若冠玉。

  他甚喜爱银色。

  白色长衫,长衫上银光闪闪,上面的花纹皆用银线绣成。发冠是银,镶嵌一枚白色的猫眼石,猫眼石上银光流转。这旁人穿来颇有几分寡淡苍白的颜色穿在他身上,竟衬得他翩然若天上神仙。

  “世上竟有这般俊美的男子。”

  钟于行眯缝起眼,又道这林安默相貌生得这般好,不定是个绣花枕头。

  他身边的黄裙姑娘闻言不悦,粉拳落在钟于行身上,娇道:“月仙楼这么多姐妹无一人忍心说林家二少爷一句坏话,也不允客人说林少爷坏话。”

  “妹妹对林少爷这般深情,不知林少爷可曾点过妹妹?”

  “林少爷那般风姿如何会看中奴家?唯有珠玉姐姐那般美貌方才配得到林少爷一瞥。”那黄裙女郎软声道若哪日林安默点了她,她定分文不取,只求他一缕头发与自己的落发编在一处,纠纠缠缠,一生一世。“若是林少爷,奴家倒给钱也是愿意的。”

  钟于行大笑:“这般说,倒是妹妹睡了他?”

  花翥身边的绿衫女子也用纱绢捂着嘴吃吃笑道:“恩客们来月仙楼选姐儿都会选漂亮的。我姐妹选客人自也喜欢俊美的。”

  身子便贴花翥近了几分。

  花翥略有几分尴尬,却也不便离得太远,只乖乖饮下那女子送入唇边的美酒。

  楼下有歌舞台,林安默每次都定下看得最清楚的位置,每次都会点月仙楼的花魁珠玉作陪。

  花魁露面,人人惊叹。

  钟于行却道那花魁还没那林安默生得漂亮。

  两女子捂着嘴笑出声。

  花翥皱眉。

  她本欲装作纨绔子弟接近林安默,却不想林安默独自前来。他今日似已微醺,看来心情不佳,凡有别的公子靠近便抓起酒壶砸去。

  “林少爷就是这般,他高兴,便邀ren一道吃喝。若不高兴,除了姑娘谁也靠近不得。反正这蓉县最大的就是林家,他欲如何,别的公子也管不得!”

  钟于行瞄了一眼花翥:“看来,只有真正的漂亮姑娘才能接近这位公子。”

  花翥与身边的女孩说笑,眉梢微微一皱。

  楼下忽比之前闹得更厉害。

  就连懒洋洋躺在花魁怀中的林安默也坐正了身子。

  陪在一旁的两个姑娘道今日西域舞姬会来此献舞。

  花翥在明荣城时也曾见过一两个西域男子,知晓许多西域人发色、眼睛颜色皆与中原人不同。

  西域舞姬却是第一次见。

  本以为会看见身材曼妙的金发女郎,却不想站上歌舞台的西域舞姬竟是个胖子。

  那圆润的舞姬生生将朦胧飘忽的西域舞娘服穿出几分显贵滋味,舞姬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含烟的水眸。

  偏是她来后,楼下的喧闹便停了,众人敛声屏息。

  林安默身子微微前倾,望着那舞姬,唇上带笑。

  西域舞姬抬起一条胖乎乎、却又雪白细嫩的手臂,微微一抖,手腕上的铃铛一声脆响。

  铃铛响过三声,胡琴声方起。

  起舞,她身型肥胖,动作却灵活欢跃。

  素手抬起仿若邀月,落下似若拂水。裙裾飞舞,若蝴蝶流连花丛。起舞后,原本含羞带怯的如烟水眸也变得热情。

  花翥竟是愣了。

  当初学舞时教导她的先生曾道女孩若要跳舞身子窈窕为好,若是太重在鼓上起舞可是会一脚踩坏一面鼓。街头巷尾跳舞卖艺的女孩哪个不是纤腰一握?

  钟于行也很是好奇,问起那西域舞姬的来历,黄裙女子道那舞女名曰阿丽斯,半年前来的,听不懂中原话。

  “西域在紫,阳关外,距离蓉县千里,此地如何会有西域女子?”钟于行道。

  “听她身边的小丫头说是为了躲避蛮族。”

  躲避蛮族?花翥冷笑。

  胡说。

  蛮族又未入侵西域。

  即便入侵,西域人又如何会躲来蓉县?他们怕是连司马家设在汀丘外的哨所都过不了!

  楼下,一首曲子终了。

  一个蒙了面,身形圆乎乎的小丫头从围观的人群中窜出,提着巨大的披风覆在舞姬身上。

  花翥恍然大悟。

  竟然那对主仆?

  不曾想那看来格外恪守“妇道”,连陌生男子用过的伞都不肯接的阮飘飘,居然是个不听话的。

  唇角不自觉上扬,花翥颇想会会这位阮飘飘。

  “阿丽斯卖艺不卖身。”黄裙女子道。

  钟于行嗤之以鼻:“月仙楼也有卖艺不卖身的?看来是大爷给的钱不够,要多少,开个价。”

  “大爷有所不知,这阿丽斯本也不是月仙楼的姑娘。”

  小厮道这阿丽斯半年前来月仙楼跳舞时便说了,不要一文钱,不止如此,她每月还倒给百两纹银给周妈妈,只要求周妈妈允许她在此跳舞。周妈妈一开始还嘲笑胖子也配跳舞,那阿丽斯一跳,周妈妈便是服了气。

  “周妈妈未曾调查此女的身份?”花翥问道。

  “妈妈说我等既然已混迹于风尘中,便得不问前尘,不问后路。大爷也别逼小人了,连林少爷都请不动阿丽斯姑娘。”

  花翥喝下最后一口竹云间,心中有了主意。

  便给两位女子一笔丰厚的赏钱,留钟于行在月仙楼享受。

  阮飘飘正欲上场跳第二支舞,花翥路过,冲阮飘飘一笑,趁着她心神恍惚靠近,以扇掩面,对阮飘飘耳语道:“姑娘今日不肯收下在下的伞,却在此起舞?”

  语罢,摇着扇子便去,甚至不回首。

  回客栈的路上果真多了两人跟踪。

  花翥故作不知,一路买酒买菜。

  进了客房关了门,听有脚步声靠近便勾住红丹一根白葱般的手指。柔声道:“嫂嫂,哥哥不在家中,你可曾对叔叔我思念得紧?”

  红丹何等聪慧?当即嬉笑着抽出手,冲着花翥唾了一口。喜气洋洋接过花翥手中的酒菜,道:“你与你兄长都一个德行!说来蓉县投亲靠友,投靠的却是姑娘吧?你们亲友在何处?”

  “对男子来说,亲友难道不在姑娘的纤纤十指中?兄长找亲友去了,嫂子可愿做小生的亲友?”

  “呸!你从何处学得这口混账话!”

  听出红丹话中的七分真,花翥面上红得厉害。

  红丹忍着笑,声音又软又媚。“叔叔有嫂嫂在身边,还用寻别的亲友?”

  俯身,倒了一杯酒饮下一半,将印有红唇印记酒杯的递给花翥,道:“叔叔若有心,何不饮了这半杯残酒?”

  花翥接过一饮而尽:“嫂嫂若有心,何须半杯残酒?”

  话出口,连耳根都红了。

  却还是与红丹说笑,末了,道:“嫂嫂,快去关了窗户,隔窗有耳。”

  红丹嬉笑着关窗。站在窗口微怔,转身,面上竟是苍白而毫无血色。却依旧故作笑言扯着花翥上了榻,放下帐幔,故作声响。花翥窘得用被子遮着脸。

  终于声音,门外的脚步声远了。

  花翥松了一口气。

  这么快便有人跟踪,看来这蓉县并不像表面看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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