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吴钩（三）
黄昏。
花翥下令备灶做饭,很快便炊烟袅袅。
都尉陈宇见状连声道不可，忧心惊扰驻扎在火莲池下的蛮族，虽算不得干燥，但若敌军派小股队伍前来点一把火,山中树木茂盛,近日天晴,比较干燥。虽营地靠近大河却也难取水救火。何况这被称作恶灵之水的大河平缓处静水急流,曲折处水势湍急。取水救火不留心便会被卷走。
花翥自也知晓。
可这雁渡山内又何来无高树、灌木之地？
“倒也不用担心。我军在此地施展不开。蛮族擅长大规模马战，在此动手更会遭遇重重限制。山火难控,我军与敌军相隔不远,此地风向不定，城门失火自然殃及池鱼。他们不敢。”便依旧让花将士们生火做饭。
邵梦风盯着马群,眉宇间也有几分忧心。
陈宇欲言又止。他是杨家旧部,出身猎户，在深山可轻易辨别出方向，朱曦飞攻打的莞岭、安岭相对低矮，山外便有蛮族大军，依旧以大规模马战为主。用不着此人，征战开始后陈宇便被派给花翥补上李元春的缺，顺利将大军带进雁渡山，根据相互有差异的地图寻到火莲池，立下大功。
此刻他却心生犹疑。
他报仇心切,终问花翥如何做。
“如将军所言,此地开战对我军与蛮族皆有弊端。最优处其实是蛮族占据的火莲池。可大军行动定会惊扰蛮族,在火莲池附近开战对方以逸待劳也对我军不利。为何将军不突然袭击？为何扎营，还生火做饭？”
“你也说了，他们在以逸待劳。”花翥兵少,只能智取。
“如何智取？”
“渡河。”
“军中无船。”
花翥浅笑:“谁说——非得有一叶扁舟才能渡河？”
寅时过半。
扎营地处处响起鼾声。连日奔波太过疲惫，值班的士兵靠着树干接连打着哈欠。
一支千余人组成的蛮族队伍在暗夜中匍匐朝紫炎军扎营处前进。他们朝着手握利器，怀中揣着毒药与打火石。
临走前驻扎在火莲池山下的大将罗荼坦为振奋军心也不忘提醒此番前来征战的军队中应该有上千女兵。此事是青心告知他的，青心还告诉他带队的花姓女将军生得极美，抓活的，他要拿此女送礼。别的女子由任他们处置。
雁渡山民中自然有女人，可这些女人中不少混了醍图人的血，彩色的发，彩色的眼，在蛮族眼中这种醍图人比西域人还要低贱，是贱.种，从军时触碰这样的女人便会染上低贱的血，远不如中原女人神秘而充满诱惑。
“那些中原女人，谁抢的，便归谁。”
此令一出，士兵们争先恐后。
罗荼坦选了一千精兵。给与利器、火石、毒药。令带队的哒噶随机应变。除非逼不得已，切莫点火，以防山火蔓延开伤及自己这一方。也提到若是见到巨大的投石机定要摧毁，罗荼坦当年被花翥与朱曦飞赶出紫炎关，见过投石机的厉害，自然知晓火.药袋的可怕。
哒噶带人顺利潜入，藏于暗处。
大营中灯火微微。一士兵打着哈欠去树林，起夜。归来朗声与同伴抱怨山林中秋蚊子肆虐，一腔血肉竟然为了蚊虫，着实可悲。
很快又鼾声如雷。
偏是在男人们如雷的鼾声中隐约听见女子絮絮说梦话的声音。那声音从临水的帐篷中传出，在蛮族人耳中中原话软软糯糯，听来着实令人心痒。
哒噶不愿花时间对付男兵。
今日偷营，明日便会兵刃相见，死了男人无所谓，中原男人懦弱无能。断不可伤了女人性命，太过可惜。
定计:“抢女人，打晕抱走，在饭食中下毒。明日便可轻易获胜。”
众人面面相觑，强行摁下嬉笑，提刀循着女人的梦呓分散，准备潜入营房。
刹那间，杀声四起。
牟齐儿与留营的张星军从四面杀来，火把上的光将营帐中的每一根草、每一条柴棒都照得清清楚楚。
哒噶深知中计，只能负隅顽抗。
嘶吼至少先潜入营帐的士兵可一亲芳泽，却也不亏。话音未落，便听那些先潜入营房的蛮族士兵惨叫声阵阵。
营房中的确有假装梦呓的女人，她们却都是手握利器的女兵。火光明，一道道血在营房上溅开。面上沾血的女兵提着人头杀出。
大局已定。
被士兵压着跪在地上，哒噶看着不停抚摸光头的牟齐儿，用蛮语道:“你便是那花将军？果真生得好看，像大将说的那般厉害。”
牟齐儿听过部将的翻译，笑吟吟道:“我们翥小将军天人之姿，可比本姑娘好看多了。不过，你等也见不到。况且，对付你们几个喽啰还需翥小将军亲自出面？”
抬手。
笑开:“杀。”
鲜血在河水中散开，繁星如梦。
士兵已休息妥当，牟齐儿将士兵分作两队，一队随张星守营。一队轻装，携带利器，沉默出兵，奔向火莲池。
牟齐儿将在蛮族大营附近按兵不动，等待花翥的信号。
军中有男将，但花翥依旧将带先头兵的机会给了她。与她同行的另有三名男将。
牟齐儿自然知晓花翥的用意。
女将，才
可带女兵。真正的女将，而今只有花翥一人。
走前牟齐儿不自觉看向河对面，山崖下堆着羊皮筏子。
花翥年幼跟随东方煜东奔西跑时见过有人用此法过河，出征前曾想若是遇见大河阻碍又过不得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带船吧？前思后想便想到了这羊皮筏子。
羊皮筏子制作麻烦，需将羊头直接砍下，在不损伤一丝一毫的皮的前提下将羊身里的骨头、脏器掏空，再晾晒等各种手法处理做成。
紫炎常年与蛮族交往，容易寻找到擅长完整剥下整张羊皮的匠人。紫炎不缺羊，宋喜悦大婚时更是杀了不少。这些羊皮早在一月前便已备好。
北方少大江大河，难以操练水军，但上回林安默曾派出一支小队护送夏闲影并去秦芳那处学习火.药袋之术，蓉州多长河，那前来学火.药之术的士兵不少水性极好，也会划船，很快便带着会水的士兵从船夫那处学会了如何操纵羊皮筏子。
今日做成二十余个羊皮筏子，每个筏子上载七八人。来去数回，将千余士兵送去对岸。
牟齐儿本以为花翥行此计是想利用当年征伐章容时攀爬梦南城时使用的铁勾与手指套。
花翥笑道这可是千尺的峭壁。即便能顺利攀上也会耗光体力，何况千人同时攀岩？若一人失误坠下，便会扰乱军心。后果不堪设想。
“那，小将军如何做？”
“倒也与齐儿想得差不多。”
火莲池有峭壁，有天险，何况还有恶灵之水阻碍。
擅长平原马战的蛮族不会想到有人有胆子从此处上山。
夜深。
陈宇走在前探路，他出身猎户，自幼跟随父辈生活于高山密林，天生一双在深夜也可辨认方向的锐眼，即便是初次见到的山林，他也可很快寻出道路。
花翥带着刘三花与千余士兵紧随其后。
从峭壁攀爬有风险，但绕过峭壁便可见陡峭的山坡，坡下铺满顽石，顽石中生长出一两根细草，一两朵小花，偶可见顽石裂缝中生长出灌木，遍处的细碎石子中藏着兽道。
脚下满是碎石，花翥与士兵轻装简从，一踩一滑，不擅长在此地前行者拄着拐棍，千余人只借二十余火把，靠着星光照明。
爬上乱石坡，上便是凌乱生长的灌木和杂草。依旧陡峭，也无高树，但可借助灌木与长草攀爬。有些灌木枝干比树枝还要坚韧有力。攀爬甚为顺畅。
千人的队伍默默往上，偶有人脚滑，身旁人便伸手扶一把，由始至终不出一声。
花翥抓住一根生长于石缝中灌木的枝干，用力攀上一块岩石。攀爬已过大半。越往上，星空越清晰广阔，寅时已过半，天亮了许多，隐约听见山下有打斗声。
敌军果真深夜来袭。
陈宇快步奔向紧贴悬崖处探望，据实报山下很快没了动静，也无太多火光。偷袭者不多，他们占尽天时地利。
“花将军厉害！”
见天色亮了，又见渐靠近峭壁上山坡，花翥令士兵熄灭火光，自己带十余人与刘三花打头阵。
山坡上寂静无声。
一如花翥所料，蛮族未在此处布下任何防守。
“花将军总能猜对。”陈宇带军爬上后惊道。
“不是猜的。曾有位邢丰老将军指导过本将如何对付蛮族。不过一句:蛮族擅长大规模马战，擅长以人力、体力、马力取胜。却在制作攻城略地之器械、穿山走林上毫无优势。此处是天险，他们自己爬不上，便认定我军也爬不上。”
天色尚黑，花翥令士兵就地休息片许，简单吃喝。
自己带刘三花继续往前探路。
穿过密林不多时便见屋檐一角，屋子是中原式样。屋中无人，家具却甚为雅致，屋内、屋外皆铺着杨家旧部从悬崖峭壁上剥下的薄石板。不愧是东方煜的学生，享乐一事上学得极好。
向上往还有屋，依旧听不见人声、也见不到人守卫。
此处不过是半山腰。
从此处到山脚，依旧无任何守卫。
与花翥预料的不同，青心竟不在火莲池。
上回受挫，花翥推断青心定会回拉格部族搬救兵。
后生出蔡岳之事，她揣测蛮族内乱，雁渡山守备空虚。青心与拉格部族有盟约，又曾与拉格部族一道将阿古玛部族驱赶至乌伦盖拉。若拉格部族失势，青心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青心不会允许拉格部族输。
可青心又有私心，在远离战场处备下几万蛮族军队。
因此处是青心的国都。
若将所有兵力放在草原，被花翥潜入夺了雁渡山后他便失了一切。若雁渡山为阳啟所得，蛮族便难以有机会南下入侵中原。
不得不守。
阻碍花翥出军的蔡岳是第一招。
这守军是第二招。
看似青心想得通透，实则极蠢。
蛮族大战之际，还想着守蛮族骑兵无力发挥马战优势的雁渡山？若失了雁渡，蛮族无力入侵中原。
可若失了草原——
花翥眉梢微微一拧。
下意识望了眼天空，空中是一弯残月。
她最终的敌人绝不是拉格部族。
陈宇带军赶来，千余兵将，无人出声。
陈宇视线极好，报牟齐儿已带人逼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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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翥下令备灶做饭,很快便炊烟袅袅。
都尉陈宇见状连声道不可，忧心惊扰驻扎在火莲池下的蛮族，虽算不得干燥，但若敌军派小股队伍前来点一把火,山中树木茂盛,近日天晴,比较干燥。虽营地靠近大河却也难取水救火。何况这被称作恶灵之水的大河平缓处静水急流,曲折处水势湍急。取水救火不留心便会被卷走。
花翥自也知晓。
可这雁渡山内又何来无高树、灌木之地？
“倒也不用担心。我军在此地施展不开。蛮族擅长大规模马战，在此动手更会遭遇重重限制。山火难控,我军与敌军相隔不远,此地风向不定，城门失火自然殃及池鱼。他们不敢。”便依旧让花将士们生火做饭。
邵梦风盯着马群,眉宇间也有几分忧心。
陈宇欲言又止。他是杨家旧部,出身猎户，在深山可轻易辨别出方向，朱曦飞攻打的莞岭、安岭相对低矮，山外便有蛮族大军，依旧以大规模马战为主。用不着此人，征战开始后陈宇便被派给花翥补上李元春的缺，顺利将大军带进雁渡山，根据相互有差异的地图寻到火莲池，立下大功。
此刻他却心生犹疑。
他报仇心切,终问花翥如何做。
“如将军所言,此地开战对我军与蛮族皆有弊端。最优处其实是蛮族占据的火莲池。可大军行动定会惊扰蛮族,在火莲池附近开战对方以逸待劳也对我军不利。为何将军不突然袭击？为何扎营，还生火做饭？”
“你也说了，他们在以逸待劳。”花翥兵少,只能智取。
“如何智取？”
“渡河。”
“军中无船。”
花翥浅笑:“谁说——非得有一叶扁舟才能渡河？”
寅时过半。
扎营地处处响起鼾声。连日奔波太过疲惫，值班的士兵靠着树干接连打着哈欠。
一支千余人组成的蛮族队伍在暗夜中匍匐朝紫炎军扎营处前进。他们朝着手握利器，怀中揣着毒药与打火石。
临走前驻扎在火莲池山下的大将罗荼坦为振奋军心也不忘提醒此番前来征战的军队中应该有上千女兵。此事是青心告知他的，青心还告诉他带队的花姓女将军生得极美，抓活的，他要拿此女送礼。别的女子由任他们处置。
雁渡山民中自然有女人，可这些女人中不少混了醍图人的血，彩色的发，彩色的眼，在蛮族眼中这种醍图人比西域人还要低贱，是贱.种，从军时触碰这样的女人便会染上低贱的血，远不如中原女人神秘而充满诱惑。
“那些中原女人，谁抢的，便归谁。”
此令一出，士兵们争先恐后。
罗荼坦选了一千精兵。给与利器、火石、毒药。令带队的哒噶随机应变。除非逼不得已，切莫点火，以防山火蔓延开伤及自己这一方。也提到若是见到巨大的投石机定要摧毁，罗荼坦当年被花翥与朱曦飞赶出紫炎关，见过投石机的厉害，自然知晓火.药袋的可怕。
哒噶带人顺利潜入，藏于暗处。
大营中灯火微微。一士兵打着哈欠去树林，起夜。归来朗声与同伴抱怨山林中秋蚊子肆虐，一腔血肉竟然为了蚊虫，着实可悲。
很快又鼾声如雷。
偏是在男人们如雷的鼾声中隐约听见女子絮絮说梦话的声音。那声音从临水的帐篷中传出，在蛮族人耳中中原话软软糯糯，听来着实令人心痒。
哒噶不愿花时间对付男兵。
今日偷营，明日便会兵刃相见，死了男人无所谓，中原男人懦弱无能。断不可伤了女人性命，太过可惜。
定计:“抢女人，打晕抱走，在饭食中下毒。明日便可轻易获胜。”
众人面面相觑，强行摁下嬉笑，提刀循着女人的梦呓分散，准备潜入营房。
刹那间，杀声四起。
牟齐儿与留营的张星军从四面杀来，火把上的光将营帐中的每一根草、每一条柴棒都照得清清楚楚。
哒噶深知中计，只能负隅顽抗。
嘶吼至少先潜入营帐的士兵可一亲芳泽，却也不亏。话音未落，便听那些先潜入营房的蛮族士兵惨叫声阵阵。
营房中的确有假装梦呓的女人，她们却都是手握利器的女兵。火光明，一道道血在营房上溅开。面上沾血的女兵提着人头杀出。
大局已定。
被士兵压着跪在地上，哒噶看着不停抚摸光头的牟齐儿，用蛮语道:“你便是那花将军？果真生得好看，像大将说的那般厉害。”
牟齐儿听过部将的翻译，笑吟吟道:“我们翥小将军天人之姿，可比本姑娘好看多了。不过，你等也见不到。况且，对付你们几个喽啰还需翥小将军亲自出面？”
抬手。
笑开:“杀。”
鲜血在河水中散开，繁星如梦。
士兵已休息妥当，牟齐儿将士兵分作两队，一队随张星守营。一队轻装，携带利器，沉默出兵，奔向火莲池。
牟齐儿将在蛮族大营附近按兵不动，等待花翥的信号。
军中有男将，但花翥依旧将带先头兵的机会给了她。与她同行的另有三名男将。
牟齐儿自然知晓花翥的用意。
女将，才
可带女兵。真正的女将，而今只有花翥一人。
走前牟齐儿不自觉看向河对面，山崖下堆着羊皮筏子。
花翥年幼跟随东方煜东奔西跑时见过有人用此法过河，出征前曾想若是遇见大河阻碍又过不得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带船吧？前思后想便想到了这羊皮筏子。
羊皮筏子制作麻烦，需将羊头直接砍下，在不损伤一丝一毫的皮的前提下将羊身里的骨头、脏器掏空，再晾晒等各种手法处理做成。
紫炎常年与蛮族交往，容易寻找到擅长完整剥下整张羊皮的匠人。紫炎不缺羊，宋喜悦大婚时更是杀了不少。这些羊皮早在一月前便已备好。
北方少大江大河，难以操练水军，但上回林安默曾派出一支小队护送夏闲影并去秦芳那处学习火.药袋之术，蓉州多长河，那前来学火.药之术的士兵不少水性极好，也会划船，很快便带着会水的士兵从船夫那处学会了如何操纵羊皮筏子。
今日做成二十余个羊皮筏子，每个筏子上载七八人。来去数回，将千余士兵送去对岸。
牟齐儿本以为花翥行此计是想利用当年征伐章容时攀爬梦南城时使用的铁勾与手指套。
花翥笑道这可是千尺的峭壁。即便能顺利攀上也会耗光体力，何况千人同时攀岩？若一人失误坠下，便会扰乱军心。后果不堪设想。
“那，小将军如何做？”
“倒也与齐儿想得差不多。”
火莲池有峭壁，有天险，何况还有恶灵之水阻碍。
擅长平原马战的蛮族不会想到有人有胆子从此处上山。
夜深。
陈宇走在前探路，他出身猎户，自幼跟随父辈生活于高山密林，天生一双在深夜也可辨认方向的锐眼，即便是初次见到的山林，他也可很快寻出道路。
花翥带着刘三花与千余士兵紧随其后。
从峭壁攀爬有风险，但绕过峭壁便可见陡峭的山坡，坡下铺满顽石，顽石中生长出一两根细草，一两朵小花，偶可见顽石裂缝中生长出灌木，遍处的细碎石子中藏着兽道。
脚下满是碎石，花翥与士兵轻装简从，一踩一滑，不擅长在此地前行者拄着拐棍，千余人只借二十余火把，靠着星光照明。
爬上乱石坡，上便是凌乱生长的灌木和杂草。依旧陡峭，也无高树，但可借助灌木与长草攀爬。有些灌木枝干比树枝还要坚韧有力。攀爬甚为顺畅。
千人的队伍默默往上，偶有人脚滑，身旁人便伸手扶一把，由始至终不出一声。
花翥抓住一根生长于石缝中灌木的枝干，用力攀上一块岩石。攀爬已过大半。越往上，星空越清晰广阔，寅时已过半，天亮了许多，隐约听见山下有打斗声。
敌军果真深夜来袭。
陈宇快步奔向紧贴悬崖处探望，据实报山下很快没了动静，也无太多火光。偷袭者不多，他们占尽天时地利。
“花将军厉害！”
见天色亮了，又见渐靠近峭壁上山坡，花翥令士兵熄灭火光，自己带十余人与刘三花打头阵。
山坡上寂静无声。
一如花翥所料，蛮族未在此处布下任何防守。
“花将军总能猜对。”陈宇带军爬上后惊道。
“不是猜的。曾有位邢丰老将军指导过本将如何对付蛮族。不过一句:蛮族擅长大规模马战，擅长以人力、体力、马力取胜。却在制作攻城略地之器械、穿山走林上毫无优势。此处是天险，他们自己爬不上，便认定我军也爬不上。”
天色尚黑，花翥令士兵就地休息片许，简单吃喝。
自己带刘三花继续往前探路。
穿过密林不多时便见屋檐一角，屋子是中原式样。屋中无人，家具却甚为雅致，屋内、屋外皆铺着杨家旧部从悬崖峭壁上剥下的薄石板。不愧是东方煜的学生，享乐一事上学得极好。
向上往还有屋，依旧听不见人声、也见不到人守卫。
此处不过是半山腰。
从此处到山脚，依旧无任何守卫。
与花翥预料的不同，青心竟不在火莲池。
上回受挫，花翥推断青心定会回拉格部族搬救兵。
后生出蔡岳之事，她揣测蛮族内乱，雁渡山守备空虚。青心与拉格部族有盟约，又曾与拉格部族一道将阿古玛部族驱赶至乌伦盖拉。若拉格部族失势，青心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青心不会允许拉格部族输。
可青心又有私心，在远离战场处备下几万蛮族军队。
因此处是青心的国都。
若将所有兵力放在草原，被花翥潜入夺了雁渡山后他便失了一切。若雁渡山为阳啟所得，蛮族便难以有机会南下入侵中原。
不得不守。
阻碍花翥出军的蔡岳是第一招。
这守军是第二招。
看似青心想得通透，实则极蠢。
蛮族大战之际，还想着守蛮族骑兵无力发挥马战优势的雁渡山？若失了雁渡，蛮族无力入侵中原。
可若失了草原——
花翥眉梢微微一拧。
下意识望了眼天空，空中是一弯残月。
她最终的敌人绝不是拉格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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