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吴钩(二)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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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吴钩(二)

  依照从蛮族俘虏的口述、从他们鬼画符一般的笔下得出的几张地图来看,从雁渡入口到马场沿路皆有隐蔽哨所。故花翥上回与眠舟同来时会遇见周昌。

  范围太大,哨所难寻,花翥也依靠地图方才寻到。

  哨所无人。屋内地面有厚厚一层灰,灰上残留兽迹。搭建哨所的木头上生满了青苔,裂缝中的木耳也已糜烂成灰黑的一团。

  唯有残留在火灶的灰散开。

  灰为凝结成块,说不不久前此地尚有人居住,看守。

  花翥本忧心会在当初给青心下套的山谷遭遇埋伏,不料处处无人。峭壁上的裂痕尚在,先前为抵挡蛮族落下的山石却已被清理干净。山脚依稀看见脆裂开的残骨。地上有野兽的脚印。大军过境,两旁的密林中寻觅不到猴子的踪迹。

  竟是一路顺遂便到了之前的马场。

  离去时经历血战,满地尸体,才不过几月,野兽横行后遍地只剩遗骨混在一处,分不清谁是谁。

  唯有红得过于鲜艳的野花迎风,似若吸饱了血。镌刻下曾经的血战。

  邵梦风跪在草丛中,浑身瘫软,瞪着眼,面上阴冷,哭不出,笑不出,动不得。他跟随花翥前来为复仇,更有收捡父兄尸骨之意,待而今,他却连连父兄亡在何处都记不得。忧心收捡所有残骨,又忧心不小心收捡了敌军的骨头与父兄混在一处。

  此地多食肉野兽,在许多蛮族眼中,战死后将尸身喂兽也是荣耀。蛮族会扒下战友的衣物,竟是毫无线索。

  花翥不知如何安慰。

  邵梦风却站起,拍拍衣衫上的尘土,笑道:“走吧,将军。切莫耽搁时间。再一年半载,连残骨都不会剩下分毫。从军者,战死沙场乃是无限荣耀。将军,属下来带路。”

  路上经过一片破破烂烂的窝棚,邵梦风笑道这些便是杨家旧部当年的居所。

  从此处往东,方向渐偏西南,后又走向东北。唯有一条渐被荒草占据的道路可容六马并排通过,路旁有大大小小的马场,有烧火的痕迹,有可供燃烧的牲畜粪便堆积。

  不见人。

  邵梦风沿路观察,更觉古怪。道草场没有多少的马粪,沿路的草也不像被马啃食过,也没有蛮族。

  蛮族逐水草而居,而今尚草深叶茂,难道他们还会尽数迁移不成?

  花翥暗忖,轻声道苏尔依递的消息应该是对的。

  蛮族内乱,青心带人直奔草原,雁渡山守备空虚。

  此行定有所得!

  她判断非常准!

  察觉情绪中有几分洋洋自得,她又警告自己道切莫轻敌。

  对手是青心,东方煜的徒儿都不傻。

  一路往前,毫无阻碍。

  地势渐渐开阔,偶尔可见荒芜的村庄。

  终于,像是深夜后的第一道天光,山谷渐消,视线开阔。

  邵梦风指着前方雄伟山脉道,那便是火莲池。

  花翥远眺,面色渐渐发青。

  桑格阿拉玛……

  火莲池……

  都说雁渡群山中不少山势及其古怪。都说最怪六奇山,最美火莲池,不想……

  花翥曾在脑中勾画过无数次桑格阿拉玛的模样。

  最先横在眼前的却是一条大河。

  不管是被俘虏的蛮族还是蛮族老者给的地图上都未曾标注这条河。水流湍急,对面才是火莲池。

  邵梦风最远也不过到达此地。

  沉默往前推进近十里,方才寻到一段水流较为缓和之处。水面无桥,所有的船只都搁浅在河对岸。

  河对岸是火莲池的西南山坡,这面有一整片悬崖,仿若天斧从天而下,整片山体几乎垂直。目测高四千尺。河长不见尽头,河宽近一里。

  从地图上看,再深入便会到火莲池的防守核心。

  花翥令大军就地扎营,留牟齐儿与陈宇为军中守将,自己带刘三花和上百小兵骑马顺着河道向前,待绕过峭壁,河水渐急,原本澄碧的河水被巨石、急弯阻碍,波涛不休,浪花飞溅。声音清脆,像白玉在空中碎裂,像春日的每一片冰脆裂开。

  再往前,一山坡上终见缕缕炊烟。

  村庄残破,村中百姓相貌差异大,中原人模样,蛮族人模样,甚至有人有西域人的红、金发色,有红、蓝、绿等色的眼睛;衣着与蛮族不同,与中原人不同,也不像西域人;房屋有帐篷,有泥屋,也有人在树上搭了草棚。说出的话更像中原人,可其中有掺和蛮语。这便是从唐国时便居住在雁渡的百姓,百年来中原人、蛮族、西域人、醍图人混居,早已不分彼此。

  山中冷,有些百姓已开始收庄稼。地上胡乱晒着不多的粮食,太多的野菜。

  见有生人,雁渡山民也不像花翥早年看过的故事中的那些常年深居山林、远离战火的百姓那般惊慌,他们甚至连惊讶都不曾流露一分,一个看来像村长模样的老人见花翥带了刀,身后又跟着一群手拿利器的官兵,垂首微叹,招了招手。

  晾晒粮食的粗壮妇人咬牙,拿出巨大的袋子,颤着手捧起未干的粮放入口袋,捆了一袋,交给花翥。

  花翥一时未明白其意,那老者见她不接,以为不够。复又一声长叹,唤出村中女子,从中选了两个年轻的塞给花翥。嘟囔:“大将军爱咋那就咋,留条命,就行。”

  花翥恍然大悟。

  这村长将她看做了打家劫舍的土匪,抢夺民财的乱兵。一如传言所言,雁渡山百姓常年被青心、被蛮族压榨,早已连反抗都不会。在他们眼中,花翥不过是又一支乱兵。只要同往常一般交出粮食与女人,便会离开。

  “老人家,你弄错了。”

  花翥指明来意。

  老村长眼中划过欣喜,那欣喜却又一闪而逝。

  “女将军,你,厉害,你,渡不过,恶灵之水。”

  村中人生活取水皆靠这条河,这样一条河怎么就被称作恶灵之水?

  老者说渡不过,水太深,若到雨季,水急涌而上。淹没良田,冲走在河边玩耍的孩童。百年前人们无力解决水患,便有了这个名字。

  他们本想迁移至河面的桑格阿拉玛山,山那边有面积更大的良田。

  不想青心来了。

  “环绕恶灵之处,便是恶灵之河水。”

  那恶灵便是青心。

  花翥将粮食还给村民,又见村中只有老弱妇孺,问了一句,原村中青壮年男子尽数被青心抓走充军。

  “老人家,河对面的桑格阿拉玛可有人军队驻扎?”

  “蛮族一直在。”

  花翥沉思,想好对策。见村中几乎没有盐,便令军中拿来一包至多一斤的盐分给村民。复又哭笑不得拒绝老者推来的两个女人。

  “女将军,收了吧。留了,也活不下去。去军中帮着将士们取乐,也对得起将军这袋盐。”

  刘三花怒火冲天——两个年轻女子,只值一袋盐?

  老村长苦笑:“女人贱,可□□至少能换两个钱,男人,一钱不值。这村中,谁想生儿子?贞操?中原人才讲,命都没了。贞操何用?”

  气鼓鼓的刘三花登时没有话。

  “老人家,我花翥,说要帮你们赶走那群恶人,便一定做到。”

  话音落,花翥看见老者眼中有有了一丝光,虽然那光依旧很快熄灭。

  也不多说,花翥只留下随行士兵帮村民修理破烂不堪的村子。

  出军前她曾严令军令,若士兵滋扰百姓,抢夺百姓财物,欺辱女子,一旦发现便军法处置。来路中曾遇见一家居住在雁渡山南的蛮族,有士兵逾矩,花翥当即斩杀。

  严了军令,留下士兵便不用太过担心。

  花翥率刘三花与另外十名骑兵继续往前。

  恶灵之水连绵,前行近二十余里方才见到水流从山下流过,形成暗河,总算是到了火莲池地界。

  花翥令马匹在远处等待,带刘三花操小路向前,她二人面上涂了树叶的汁液,头上,手腕上,腰上都捆着长长的藤蔓,脱下外衣露出残旧衣裳,钻入森林轻易隐逸于其中。猫身往前,见前方有哨兵便不作声色换路。

  寻到视野好之处观察,火莲池山麓前有大面积平地,此处山体微微呈现“凹”形状,拉格部族的牛旗迎风招展。细看,此处只有蛮族,不见山民。

  至少有万人驻扎。

  与花翥所料相差不远,蛮族内乱的消息依旧未听见,雁渡山民皆不清楚,但从种种细微处判断,蛮族一定早已大乱。

  故青心留下蛮族镇守火莲池,带走雁渡山村民参与蛮族大战,届时不定还会令这些居民冲在最前方,做蛮族相争的肉盾。

  冽泉、青心还有那君三笑,三人消息相通。花翥这才会急行军深入雁渡争取先机。

  花翥军到,得到消息的蛮族便也到了。

  那群人兵强马壮,略有风吹草动便会率军出击,应该是精兵。

  她问过杨家旧部,青心当年逼他们采石修建属于自己的宫楼,青心住在高处,往山上,处处陷阱,处处关隘,易守难攻。

  花翥细思对策,毕竟她有几万军队,带军前来突然袭击,对付山下军队也不见得会落下风,麻烦的是山上的队伍。何况终究不过几万人,此行最重要是夺取雁渡关。不可将精力耗费于初战。

  她所带军队行动时不发一言,但毕竟万人,终究也是藏不住的。

  用计。

  还得快。

  简单观察地形,两人退得悄无声息。

  回到村中,士兵已将百姓的房屋基本修缮妥当。

  村中老者一面感谢一面将那两个女子不住朝花翥怀中塞。

  “老人家,本将说了,不要。本将来此只为帮你们打倒恶人。”

  老者听她这般说,又见她带军离开时丝毫不动村落,渐也不言。

  刘三花一路跟随,看花翥这般,分外不解。“将军难道不怕暴露大军行踪?”

  “大军就近驻扎,藏逸不了。”

  “将军难道不怕他出卖你——”

  “天色已晚。我军即将出击,他出卖我更好。”花翥心中已有了想法。

  “那个村中的人瘦骨嶙峋,见到将军想到的头一件事竟是……成何体统!”

  “不过是无路可走之人。”花翥道。可正因是无路可走之人,但凡给他一根蛛丝般的生机,他便会努力攀爬而上。

  一如当年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话思考了很久……说起来我都不信,依照我最初的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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