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萤火(九)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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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萤火(九)

  戏本子名为《阿红传》。

  比花翥想的简单许多。

  一个名为阿红的女子嫁入夫家,她小心伺候公婆,做得略有几分不好便会被呵斥。她日夜向神佛祈祷生个儿子,最后还是生了个女儿。

  夫家也算殷实,夫君纳了妾,公婆过世后夫君便吃喝嫖赌。

  阿红第二胎又生了一个女娃,孩子才出生便被溺死。小妾生了儿子被扶正后阿红便被赶出家门,女儿也被卖给别人家做童养媳。一生恪守妇道,孝敬公婆,最后却受冻挨饿死在街头。

  花翥过去从不听戏,看了一遍也未生出丝毫兴趣。这样的故事她听过太多,也见过太多。

  她也记起当年东方煜曾讲过前朝大诗人诗成后念给不识字老妇人听的故事。便念了一段与阿福听。阿福听了几句便抹起泪来。

  珑儿坐在一旁听,听了片许也轻声抽泣起来。

  终究是曾经历者更能感同身受。

  房中听戏本子的女子越来越多。

  珑儿靠着牟齐儿,不住抽泣。

  花翥缓缓放下戏本,她终懂东方煜之意,也明白为何文采斐然的夏闲影会写出这样一本看似寻常的戏本子。

  唱词朗朗上口,通俗易懂。

  即便是不识字的乡下老夫人也能轻易听明白。夏闲影也笑言自己最初写的戏本子文辞华美,后却觉不妥便三度易稿。将最初复杂而的词句改得通畅顺口。

  戏本子中的故事是是不少人的亲身经历。更易感同身受。

  只是花翥本以为夏闲影会写一个女子反抗的故事,未曾想到竟在阿红过世后便戛然而止。

  “若是这样,岂不会被人说阿红是自作自受?谁让她生不出儿子?”

  “翥小将军说得对,所以——”夏闲影拿出又一本。

  这本紧接着前本阿红之死。故事却是阿红之事感动了天地,冥府地君怜悯她特意祝她一臂之力,令她的灵魂附在一老妇人身上。靠着黑白无常的帮助与自己的聪明才智,阿红终寻回女儿。女儿长大后靠着地君保佑将女儿嫁给状元郎,自己也得了一个好轮回,投胎大富大贵人家,做了个被父兄捧在手心上的小姐。

  花翥看过后半部。比之前的好,却也总觉不太好,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好。

  思索许久,才道:“神若会怜悯,当年永安城,后来的记别城又怎会那般凄惨……”

  “妹妹也想过。故而——”

  夏闲影又摸出一本,这本名为《侠女传》。

  书中有四个卖艺的江湖女子,在一次动乱中救下了满城百姓,其中便有阿红。那四位侠女知晓阿红之事帮她找回了女儿,后教导她武艺,阿红成了第五人。她女儿长大后也成了女侠。

  夏闲影又摸出一本。

  名为《狂女》。阿红未死,提刀杀入夫家,报仇雪恨,找到买女儿做童养媳的那户人家,将夫家几人的人头抛掷在地上。逼得那户人家换了女儿。最后阿红落草为寇,趁乱占据山头,当了土皇帝。

  花翥已傻眼。

  偏是夏闲影又“嗖——”地摸出一本。这本又名为《幻梦记》。内容将阿红冻恶而死后醒来,发觉一切不过是梦,她父兄正欲将她嫁给之前的夫家,她逃了出去,女扮男装靠一双手获得财富与权力。

  “这是是仿照翥小将军的模样写的。”

  “……佩服。”

  夏闲影又“唰——”拿出一本,说取了名,还未写。

  众女子争先恐后:“阿红又做了何事?”

  “非也,不是阿红。”夏闲影见赶不走其他女子便暗戳戳将花翥扯去她满地丢满废纸的闺房,将不过写了书名的书塞在花翥手中。书名《小郎君与小公子的春.闺秘事》。

  花翥:“……”

  “翥小将军可期待。”

  花翥:“不曾……”

  “翥小将军难道不觉军中那些年轻貌美的少年豪杰站在一处分外好看?”

  花翥:“不觉……”

  “听说翥小将军师父颇好男风?”

  花翥:“只好男风。”

  夏闲影双目放光:“若能找些遇见翥小将军便好了!”

  花翥:“……为何?”

  “那便可写多少小公子与小公子的戏本子出来?”

  花翥:“……咳,闲影妹妹,你说这阿红的戏,如何唱?”

  牟齐儿早已从全军与女犯中精挑细选二十人。

  之前颁布十字令时有两位老妓留了下来,也会唱几嗓子。她二人又帮着找了几个年老的奏乐人,倒也勉强将戏班子搭了起来。

  虽说犯下极重的杀孽,但唱得最好的的确是那玉蝉。

  “好好培养,倒也可以成个角儿。”夏闲影道。

  军镇渐好。花翥见朱曦飞三两日便出关抗击蛮族,心生羡慕,寻思常年不出战也会懈怠,便与朱曦飞商量由他守一段时日的城,看管好军镇。

  她出关巡视。

  排戏之事有夏闲影,何况她也不懂戏文之事。

  临走前花翥又令牟齐儿帅军将之前那些娼.妇再度抓回,与之前一般对待,令其做工。待有人涉入再放,事态平息后再抓。循环往复。“本官此次出关想走远一些,也想看看朱将军在紫骨山的防御,若寻到机会还试试是否能打穿购买蛮族马匹的商路。不定何事回来

  。秦芳那处你也多看着点儿。”“遵命,可属下不知小将军又抓也又放是何意。”

  “断了她们在外的生意。令其改过。”

  “可总有人不愿改。”

  “多抓几次,总有人烦了怕了便不会再做此事,即便她们不改,不选别的生活,也能减少军中花柳病。”

  花翥要出关,南宫冰凌留下两个绣女,自己去天靖城玩耍。

  军镇之事有朱曦飞。

  军中女子之事有牟齐儿,李元春也会帮她。

  花翥最初有心带军,后决定独自出紫炎。

  因朱曦飞几次三番的进攻,紫炎外而今几乎寻不到蛮族,紫骨山易查看。她此行最重要目的是开商路,独自行动有危险,却也不易被人发觉。

  不想临走前贺紫羽吵着闹着要去。

  “姐姐总说鹏鹏小,可鹏鹏已快十一了。鹏鹏不小了。鹏鹏迟早会长大的。李哥哥说在北地必须从军,朱曦飞那个坏人在鹏鹏这个年纪一个人过日子了。”

  花翥含笑:“故而你要和我一道出门?”

  贺紫羽用力眨巴眼睛,结结巴巴:“万、万一姐姐受伤了,总得有人照顾。万一姐姐需要人说话呢,鹏鹏可以和姐姐说话,可以给姐姐唱歌跳舞,可以给姐姐抓小青蛙和小乌龟,还可以帮姐姐抓小猪,比朱坏人抓的猪猪更肥,更大。”

  花翥忍笑,沉思片许,也觉贺紫羽说得有几分道理。

  他总得长大,她也不愿贺紫羽像唐道那般阴骘、不多说一言。便令人给贺紫羽牵来了一匹矮马。矮马不是个头,而是西域马的一个品种,牧民养来陪孩子玩耍。

  花翥出关时是一匹黑马,出关后便换了白马。

  出关是中原男子装扮,出关后便换了蛮族女子装扮。

  贺紫羽的矮马也换为普通马。

  贺紫羽没忘记带上小狼月亮。

  “姐姐,为何换马?”

  “混淆视听。即便城中有人泄露我二人行踪也不易寻到我二人。”

  五月,花神草原上已处处是繁花。

  花翥带着贺紫羽一路奔向花神湖。因朱曦飞的驱赶,居住在花神湖畔的蛮族而今大都逃回了雁渡山下。

  从紫炎关道到花神湖不过几日,从花神湖到雁渡需至少一月。

  自上回与苏尔依分别后花翥还是第一次回花神湖畔。苏尔依曾说夏天的花神湖极美。

  远望,碧蓝的湖水与澄碧的天融成了一块透亮的蓝色宝石,湖畔岩石与岩石的缝隙中生满了各色小花,细密而多彩的花蔓延,将花神湖紧紧裹入花色中。

  姹紫千红。

  花团锦簇。

  有不知名的小花,有各色杜鹃,也有麒州锦花。越往北,越寒,汀丘的麒州锦花已彻底凋零,此处却才结出花骨朵。

  花翥坐在湖边的巨石上。

  喃喃:“苏儿,真的很美。”

  可惜,陪她看花的只有贺紫羽和月亮。

  幸好,有贺紫羽和月亮陪她看花。

  当夜便在花神湖畔扎营。

  五月初。

  天空是一块黑幕,躺在花丛中望着夜空,繁星密布,星光照亮了一片又一片薄云。花神湖面有浅浅的波光,像是将星光撕成丝丝缕缕随意铺洒。

  花翥给贺紫羽讲故事,就像当年东方煜带着她和唐道从永安走到汀丘时度过的每个夜晚那样。

  小狼月亮趴在一旁,偶望着夜空长啸。

  忽有牛叫。

  狼却叫得慌乱不已。

  花翥预感不对,起身抓起婉眉刀便对着来人劈去!

  她刀法不错,来人却轻易躲过。

  夜深,她出刀极快,能这般堪堪躲过的人不多。“二师兄?”

  来人跌跌撞撞,一头撞在她肩上。一歪头便睡了。

  果真是眠舟。

  次日醒来,宿营地附近已晾晒好衣衫,她的,眠舟的,甚至贺紫羽的眠舟都顺手洗了,他才从花神湖洗浴出来,浑身上下只胡乱穿着一件白色长衫。披着头发,手腕上拴着花翥上回给他的头绳。

  一旁的炉灶上煨着早饭。

  花翥接过眠舟递来的碗,碗中熬着牛奶。石头上煨着炊饼,不远处有一只母牛,身边跟着一只嗷嗷叫的小牛。

  花翥懒得问眠舟是如何寻到她的,母牛又是从何处抓的。

  眠舟是东方煜最出色的徒儿,找她还不容易?

  “想小师妹了,便来了。”

  贺紫羽端着碗,气鼓鼓瞪着眠舟。

  司马枭之前来时告诉她厉风北之事。

  花翥知晓大师兄逸归帮东方煜做事,最后却背叛师父选择了厉风北。

  “可细作皆说厉风北身边并无‘逸归’此人。”

  “改名了。君三笑。”

  “‘逸归’多好,闲适而随意。也挺好听。‘三笑’,笑什么?”

  “‘君’为谦谦君子。‘三笑’一笑天、二笑地、三笑人间事。”

  花翥诺诺点头:“好名。青悠曾说他是个好人,待人温煦有礼,为人谦逊,谦谦君子。”可花翥从未听青心与冽泉提过逸归,也就是君三笑。“大师兄是何种模样?”

  眠舟皱眉。

  歪着头沉思许久。

  晨光熹微,晨风微微撩起眠舟的发丝。他漫不经心勾起一缕头发,一点一点将头发梳起。

  他只道君三笑与他一直跟随东方煜左右,可他与君三笑却几乎不曾说过话。

  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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