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萤火(八)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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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萤火(八)

  花翥沉思。

  司马枭的话说得明白。

  改造娼.妇之事已传至天靖城且闹得极大,杨佑慈却无丝毫回应,只因朝臣都认定她在胡闹,也认定她会再一次铩羽而归。杨佑慈说是皇帝,可毕竟孤家寡人。许多事上都要均衡朝臣的势力,他要做明君,自不会一意孤行。

  而今阳啟的男人觉得她小题大做,女人恨她将那些“不洁”的女人混在她们中,即便只是看一眼也是玷污了她们清白。

  四处受阻无非如此。

  花翥若有心将此事做下去便要拿得出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的证据、拿得出让民间心悦诚服的成就。

  若不如此只执意推行,届时朝中人人反她,别说继续理想,便连支撑这理想必须依靠的官职都保不住。

  司马枭轻轻搁下茶盏,嚣张跋扈的眸光中藏着一丝怜悯。

  花翥嘲弄道:“不少文人墨客皆喜劝妓.女从良。”

  “哈哈。可世人也喜诱良家妇女入泥潭。”司马枭大笑,改口,正色说起军中之事。“疾风小将军所建立的军镇彼此间依靠何物传递消息?”

  “依旧使用烽火,下官令人在每个军镇附近修建了两处烽火台。燃一处,军情尚小,燃两处,军情紧急,立刻带军前往。”

  “村寨点烽火?得看好以免被别有用心之徒利用谎报军情,或是被无知孩童闹出笑话。”

  花翥眉梢一动,她一早便想到存在别又用心之人,却从未想到孩童也会闹出麻烦。“属下知晓了。谢老将军提点。”

  “可设有传令兵?”

  “各军镇皆选出骑术精湛之人。”

  “腿脚麻利之人也必要。”

  “是。”

  捻须,司马枭长叹:“别的,极好。后生可畏。”

  “谢老将军。”

  “来紫炎前老夫去记别与元秋见了一面,他给自己另选了一个妹夫。老夫送了一份重礼。”

  “属下有所耳闻。司马家女儿出嫁,属下定要来讨要一杯喜酒喝。”

  司马元秋终在司马家得了重用。

  他会念花翥帮了一把,但他毕竟是司马家的人。花翥却也不忧心此人会与司马枭一道排挤她。

  她要的,是紫炎以北的雁渡。始终未将北地三城放在心中。

  不痛不痒聊了几句。

  花翥陪着司马枭视察紫炎各处,与以往不同,此番司马枭竟一改常态,对花翥所建的女兵营赞许有加,也对花翥看管女犯那几手格外欣赏。

  “安插在大周的细作这几日传来消息道厉风北这几日几乎夜夜召见大周各将领。大周境内的民乱、兵祸、大小军阀尽数被厉风北镇压。三年内定开战。”

  “下官明白。”

  阳啟小国寡民,全境不过一百余万人,而厉风北单军队便有百万。

  此种境况下,若女子也可参军作战,即便只是在后方帮着做饭洗衣、运送军粮,也为阳啟增添战力,减轻军中负担。

  司马枭而今渐也想明此点,故对她大加赞许。

  出紫炎巡视蛮族动静的朱曦飞终于赶回,他猎了几只紫炎关以北的小兽。此物被蛮族人称作“呼嘎”,因其叫唤时总会发出“呼嘎、呼嘎”的声音。蛮族厌恶此兽,捕之便拿去喂狗。因其四处打洞、破坏草场且比兔子难抓。可在中原人眼中此兽却肉质肥嫩。

  “烤着、炖汤都极为鲜美,蛮族人不懂,暴殄天物。今夜,属下定要与老将军多饮几杯。”

  月已圆,月光落在小院中清冷而迷人。

  朱曦飞与司马枭对饮,桌上摆着用呼嘎做成的各种菜肴。

  南宫冰俏始终不愿动筷子。“蛮族人用来喂狗——听见这番话,怎么都下不去筷子!”

  花翥失笑,夹起一块仔细品尝,的确如朱曦飞所言,肉质肥嫩。“世上之物,没多少不能喂狗的。”

  “庄主真是随性。”

  “饿過。”在永安城时,她曾体会过何为饥饿,为躲避蛮族流落荒原时更明白食物的可贵。那时,一块发霉发臭的肉都弥足珍贵。“师父说,不管何时都要好生吃饭。”

  屋外忽然喧闹。

  那群被关押的娼.妇竟冲出女兵的看守、十几人人结成一群奔来司马枭面前,举起咬破手指以证心意,一个字都认不得的血书,跪地哭诉花翥断了她们的生计,哀求司马枭为她们做主。

  颇不耐烦,司马枭反问朱曦飞为何在此事上不阻拦花翥?

  朱曦飞颇为尴尬。喃喃道花翥所作之事无错,是这群女人不知好歹。“花将军的话自有道理,若将士得了花柳病,如何论战?”

  司马枭嘲讽:“朱将军不论大事小事,都听从花将军之言。”

  “属下是个粗人,只会打仗,奏章都写不出完整的一封。自然得听花将军的。”

  那群女人终被李元春带人拖走关押。

  原本热闹的宴席一时陷入沉寂。阿福见势不妙,赶紧拖着巧儿站在院中,推着巧儿唱首曲子,缓和几分死寂。

  “老夫听闻你之事,虽是囚犯,却也有几分骨气。”

  “奴家谢大人夸赞。”

  司马枭又转脸向花翥,叹道:“疾风将军,放了吧。已是朽木,难道你还想将她们雕成国之栋梁?”

  明亮的月,登时冷了几分。

  次日送走司马枭。

  花翥与牟齐儿、南宫冰俏坐在一处商量昨日之事。都感叹这十字令施行不到半月便闹得天翻地覆,处处受阻。南宫冰俏叹息道:“着实可笑又可悲。”

  花翥品着清茶,一言不发。

  牟齐儿犹豫再三,轻声道:“属下始终觉得此事操之过急。不过半月,闹成这般。可属下又总想,翥小将军你这般聪慧的人,定有别的考虑。”

  花翥含笑,点头。

  十字令依照颁行时她便知晓自己这般行事操之过急,可她要的却也是这般操之过急!

  她要行大力让众人知晓她做此事的决心,要此事闹得天下皆知。

  期间自会受阻。

  昨日闹出的那些事端,天靖城中人的态度,皆是阻碍。

  可世上之事,何事不会受阻?!

  她提高声音,声音铿锵有力:“昨日之事定会借老将军随从之口传遍阳啟!又如何,可本将要的就是天下皆知!知晓我花翥所在的紫炎关可容纳那些被称作‘污秽’的女人!也有心助她们一把!”

  那日与夏闲影聊起戏剧之事时花翥便想,靠戏班子传播想法的确不错,可一般的戏班子难以打出名气,欲得到她和夏闲影渴望的结果着实困难。

  从她跟随杨佑慈起,每每成事,从未坏事,可她的名声却不大,许多人知晓她有本事,却不愿将她有意建女军,除了织绣能让更多的女人有事做的想法传递开。

  “可属下觉得,阳啟知晓翥小将军名号的人不少。”

  “不少,可也不多。我之事,我之想法至多在北地、天靖城、蓉州一带为人知晓罢了。”若是慢慢做,迟早有一日她的想法能传遍阳啟!可花翥想要的却不只是砍断阳啟女子身上的锁链,而是砍断天下女子身上的锁链。

  如何做,才是最好的方式?

  比唱戏还快?

  花翥忽想到当年跟随东方煜学习时,东方煜曾道:人,自私自利,别人做的好的,人嫉恨,记在心中,不为外人道。别人若是做错了,人欣喜,而后告之天下。

  好事不出门,恶名传千里。

  花翥抿唇一笑:“那便——反其道而行之。”

  若处处优备受阻碍,那便借那些男人的手、那些男人的口,传播她的“恶”!

  “昨日,老将军说花翥之‘十字恶行’已被邻国得知。想必不就后连厉风北也会知晓。”

  而后,天下皆知!

  自然不会所有女人都知晓、信服。可——那些女人中但凡有百人知晓,有十人动了来紫炎的心,有一人行,便是极好!

  “翥小将军就不担心厉风北在此事上效仿与你?”

  花翥失笑,她见过厉风北。厉风北那人,是决然不会效仿她的,为何当初一门心思支持杨佑慈?她比谁都清楚,若让厉风北那种人得了天下,天下女子身上的束缚只会更重。

  “将军曾说,厉风北身边有你的亲人。”

  “弟弟。我娘生的。”花翥声音暗了,叹息声幽幽。那个弟弟,再过两年也就二十岁了。

  阿福忽然跌跌撞撞跑来,道那群娼.妇听闻今日司马枭离开前为帮她们说话痛斥花翥,闹得更厉害。

  “这群蠢货!帮她们的到底是谁?!她们竟然分不清?!着实不知好歹!何况老将军根本没有痛斥小将军你!”

  花翥制住大怒的牟齐儿,笑令再关押七日,而后放人。

  “将军!”

  “司马老将军昨日之言有一句倒是提醒了本将——朽木难雕。那本将便换个方式。”

  花翥轻轻搁下茶盏。

  当初设计时她记起茵蕤、牟齐儿等都与她说过的事,为何做这些营生的女人不愿改过?躺着就能将钱赚了,为何要辛苦劳作?

  既然如此——她将她们关起来,令她们做工,付工钱。给她们别的生存方式,但凡有心改变之人,自会改变。那些冥顽不化之人,她多说也无益。

  若动摇不了大环境,那便动摇个人。而一个个的人,终将汇成一股洪流,将这破败不堪的大环境冲刷得干净彻底!

  好吃好喝招待这群女人七日后。监牢门开了,被关了近二十日的娼.妇们边走边骂,只要见路边有男兵,便几乎整个人挂上去献媚讨好。见男兵面有闪躲之意,又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恼羞成怒,转脸便骂花翥。言语间各种侮辱,似有将她祖宗十八代挖出鞭尸之势。

  花翥也不气,笑眯眯望着她们。

  有几个娼.妇呵斥她,但见她气定神闲,反倒畏畏缩缩起来,片许便慌不择路逃了。

  牟齐儿低声问:“骂你娘你却不气?”

  “我亲娘是小妾。”

  牟齐儿哭笑不得。大户人家,小妾生的孩子称呼家中主母为娘。

  “言语之事伤不了人。何况此类话我当年听了不少,而今也在听,将来若可改天换地,会有更多人谩骂。难道本将还能堵住天下人之口不不成?”

  花翥目光移向监牢,那些得了花柳病的无一人放出。剩下的女人中留下的有八十余人。她们望她的目光依旧畏畏缩缩,却也不愿离开。

  七日内又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最后共有一百三十二人留在制衣坊。

  那些离开的,四处说花翥的“恶行”,事情传来,投奔的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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