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向北(十)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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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向北(十)

  雨后空气清新了几许,秃鹫在空中翱翔,待人离开战场它们便可大快朵颐。

  花翥带军奔赴明荣城。

  李元春带麾下人马留在原地收拾战场。

  十五岁以下的俘虏跟随花翥离开,十五岁以上的俘虏留下收尸,他们将依照敌我将尸体分作两堆。蛮族的尸身会被拖去罕有人烟至的小道上焚烧。征北军将士的尸体则会被小心埋入土中。

  战场打扫干净后李元春会协助伤重的司马元秋拔营,顺便殿后。

  花翥一路往北。

  根据俘虏之言,而今的明荣城中除了女人,便只有是十岁以下与七十岁以上的男子。

  看似破城轻而易举,事实却非如此。

  前哨方来报,明荣城门紧锁。

  城墙上站满了蛮族女人,她们手握利器,绾起长发,肃穆的面容下是掩藏不住的紧张,却颇有与明荣城共存亡的气势。

  谷羽苦道:“难道避免不了攻城?若只有妇孺——”

  花翥笑吟吟摇头道不用。男人总说女人在战场上无用,女将军还不如一个男伍长。

  实则不然。

  有些事女人较男人有天然优势。

  谷羽一时不解,只追问为何花翥要大费周章掩埋尸体,反正处处是野狗、秃鹫,不定还未等尸体彻底腐烂便已吃光。

  花翥也曾就此事曾问过邢丰。

  “邢老将军道军队不同,处理方式也不同,有人将尸身堆在路边耀武扬威,有人弃之不顾,有人掩埋、有人焚烧,更有将尸体充作军粮者。”

  焚烧是最为简便的方式。邢家军作战多年,每次都会妥善处理敌人与战友的尸身。尸体堆积太多,太久不处理会造成瘟疫,引来野狗也麻烦,野狗若是食了人肉便会比以往更喜欢攻击人。

  “中原人讲究入土为安,故处理方式不同。”

  “邢老将军已故,翥小将军却还称呼其为邢家军?”

  “征北未毕,便一直都是邢家军。毕竟用‘邢家军’的名号参与征北是将士们的心愿,也是邢老将军的心愿。不论朝堂如何吵闹,总得让后人知晓邢丰将军的功勋才是。”花翥道。

  “翥小将军所言极是。”

  花翥忽发觉谷羽现在称呼她为“翥小将军”。

  谷羽素来注重军中礼仪,过去众人都称呼她为翥小将军时唯有谷羽老老实实称呼她为花校尉,后称花参将。

  今日竟也改了。

  “征北结束后,您定是将军。”

  “若论功行赏,本将与朱将军谁的功劳大不好说。”

  “大将军、小将军都是将军。”

  花翥莞尔。

  闲谈中,明荣城近在眼前。

  晌午已过,阳光却丝毫不愿收敛热情。城墙上立满了女人,不少人背上还背着酣睡的婴童。

  花翥令大军停下,再次强调军令,后才骑马带上牟齐儿与谷羽缓缓走向城门,朗声告知那些女人自己才是这一支军队的首领,万事有她。

  若城中女子愿放军队进城,征北军定秋毫无犯。

  若不放,征北军便攻城且对执意守城者杀无赦。

  一番劝说,立在城墙上的老妇人紧绷的面容稍有松懈,似有投降之意。偏又有更很多的女人嘶哑着嗓子用最恶毒的蛮语咒骂花翥杀了她们的男人、孩子,她们要为男人、为孩子复仇。

  与花翥所料相差不大。

  头一遭听人当年这般诅咒、辱骂自己,心中多少有几分不适,花翥却还是压住情绪仰头大声道:“你们还活着,他们也还活着。”

  抬手。

  女兵得令,押来在战场上俘获的一千年龄在十四岁以下男孩。

  一路这群蛮族小俘虏大都紧绷着面颊,故作大胆,骄傲溢于言表,可当他们被押至城下,看着城墙上哭花脸的娘亲的面庞,与普通孩童一样“哇——”一声放声哭喊。

  花翥令女兵制住这群孩童的吵闹,抽出刀,算不得恫吓,只道:“一念之差,诸位真要本将攻城?本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都是女子,本将自会约束好士兵,严禁他们做不合礼仪之事。”

  城中女人闻言,拼死抵抗的念头减弱了不少。

  花翥下马,小心抱起那群孩童中年纪最小的男童,那孩子与贺紫羽差不多年纪,却面黄肌瘦,比贺紫羽轻不少。

  “孩子总是需要娘亲的,这孩子这么瘦。”

  城墙上,一个女人放声嚎哭。

  话不需要太多,需要恰到好处。

  花翥见城墙上有动静,这才轻声对身边的谷羽道:“有些事,相较男子,女子有天然优势。”

  若来的是一群嚣张跋扈,扬言再不开门就做恶事的男人,不少女人会为了尊严拼死抵抗到底。

  许多女子在面对女子时会松懈许多。

  一声闷响,城门洞开,宛若昏睡的兽缓缓睁开双眼。城门下的尘土扬起,每一粒尘埃都是岁月的痕迹。

  花翥凝视城门,舍不得挪开丝毫目光。

  “翥小将军?”谷羽在唤她。

  花翥回过神,上马。宣布入城。

  声音洪亮,气势凌人。

  却唯有她自己才能感受到话音

  深处那细细微微的颤意。马向前,马儿温顺,马蹄声落在地上踩出“哒哒,哒哒”的轻响。每一声轻响都似乎扣在她心底,每踩一下,心口一颤。

  那群毛茸茸的小鸭子,那两条小狗,那些逝去的人,满地蒲公英,身着杏色衣衫被家中老妈子照得得很好的少女,那立在远处傻乎乎盯着少女看的红发的少年,还有那怯生生躲在暗处,连话都不敢与少年说的苦命的阿柚。

  哒哒的马蹄声携带记忆将花翥送入城门。她忽觉自己的咽喉被凶悍而有力的手紧紧扼住。

  喘不过气。

  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在极致的紧张不安中,花翥从记忆走入现实。

  正式踏进明荣城的那一刻,花翥彻底松懈。

  当初她与朱曦飞约定十日、至多半月攻打下明荣城。

  而今不过用了八日。

  她回来了。

  初来明荣那年,她正逢豆蔻。

  而今她回来了,正好二十岁。

  恰逢桃李年华。

  明荣城道路两旁全是人,妇人们抱着孩子,或紧张不安、或充满愤怒地将她上下打量。

  她们理应愤怒。

  花翥见她们面上有伤,见不少房屋屋顶缺了一角,有些房柱也有焦黑的痕迹,这些大都是被火.药袋炸后留下的痕迹。

  明荣城中的成年男子大部分被征北军斩杀于荒原。

  年老的娘亲失去了的含辛茹苦抚养大的儿子。

  妇人失去了她们的男人。

  为娘的抱紧怀中尚不知人生苦难的孩子,凄声道定要将他藏好,决不允许他加入战争。

  更有人喃喃低语,指着花翥道这个女人就是古纱格雅,是发动战争的鬼女,是妖异,是邪祟。

  恶意随着马蹄声跌宕起伏。

  东方煜当年说会有不少人将她视作“丧心病狂的毒妇”。

  这番话竟无丝毫夸大。

  花翥在马背上坐直,向前,丝毫不思量旁人的想法。

  夕光铺满全城,明日定是个好天气。

  入城已是日落时分,明荣城中彻夜灯火通明,四处是忙碌的征北军。他们忙着收缴战俘武器,清点残余军士。

  为了更快更准,花翥令负责清查人口的征北军士分作十队。内城四支队,外城六队。从城内外城四个角落出发一家一户核算基本人口,只用一夜便确定明荣城还有一万四千余人,基本全是女人。

  早在进入明荣城前花翥便已颁布军令:严禁士兵欺凌妇人孩童,严禁士兵私自夺取蛮族财物。

  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历经一夜,城中居民虽心有愁云,却也渐渐察觉到这些远道而来的中原男人不会欺凌、侮辱她们。

  次日,征北军在明荣城中扎营。人多,住起来略有几分拥挤,但总得得防着蛮族援军忽然前来。

  花翥去当初的县衙。

  贺紫羽心心念念的县衙而今已成了太守府。

  花翥令士兵将太守府中的所有人带去别处暂住,好生安顿。又令士兵将挂在门楣上的牌匾被取下劈成木条取暖。军中学过木匠活的男人重新做了块刻着“县衙”的牌匾挂上。

  正午时分李元春也带司马元秋赶到明荣城,这里变成了征北军的指挥所。

  司马元秋终于有了好生休息的机会。

  花翥循着记忆找到当年与贺紫羽初次相见的小屋,木床比当年还要陈旧许多,一个床脚上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字。

  鹏鹏。

  不禁莞尔。

  第三日,花翥彻底控制住城中局势。

  她留意到城中有不少明荣城的原住户,都是女人。她们中不少还记得花翥,个个寻上门见到花翥痛哭流涕,苦道女将军终于到了,苦日子终于结束。

  她们控诉。道那些蛮族所掳的女人有不少死在了营帐中,活着的那些有人成了蛮族的妻,做了蛮族的妾;有人安心守着男人孩子度日;有人在娼楼中苟延残喘;有人虽有家,却每日以泪洗面。

  这些年她们日日望着中原士兵征北,却又忧心身子已不干净,中原不愿容纳她们。

  花翥知晓她们的苦处,只将她们聚集在一处,由牟齐儿与秦芳告诉她们而今还有别的活法。

  贪生并不是耻辱。

  得了空闲时花翥也去了当年所住的小屋。

  朱曦飞当年送她的毛球坠子已被住户家的小孩玩耍得几乎落光毛。

  她小心挖出当年埋藏在地下的小铁盒,盒中有杨佑俭的绝笔。

  姐姐不哭。

  杨佑俭的绝笔上这般写。

  当初走得急她并未来得及对纸张进行防虫处理,那张薄薄的纸上已布满被虫蛀的小孔,连字迹都变得坑坑洼洼、模糊不清。

  “小弟,姐姐再也不会哭了。”

  夜深了。

  月色不明,风穿过树梢,刮得新生的树叶凄声哭嚎。

  进城第四日,蛮族的援军到了。

  朱曦飞估计蛮族的援军会在明荣城被围的第十日到第十五日之间出现。

  今日是第十二日。

  “师父对朱大哥的评价极准。”笑意从花翥面上一闪而过,而今麾下士兵一万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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