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夙夜(十三)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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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夙夜(十三)

  离宫到家,亥时已过半。

  东方煜只将花翥叫去卧房,令她帮自己点了烟管,躺在榻上靠着被褥,长长吸了一口,缓缓喷出。

  香炉漏出丝丝缕缕的青烟,缥缈,悠长,融入空中。

  他问花翥要了阮飘飘的手镯,放在手心掂了掂分量。嗤笑道:“手镯这么沉,融后足够给小花猪打一根发簪、一对耳坠子,一个小镯子。上次给小花猪的那队缠丝银镯已被你放进了地宫里成了杨家女眷的遗物,女孩子可得有很多首饰才行。”

  花翥埋头,沉默不语。欲探查东方煜的心思,便故意道:“镯子是飘飘的。”

  “那肥女人既然丢了,便是不要了。谁得了,便是谁的。”

  “飘飘不胖。”

  “不胖,不过肉沉。娘子长成那副模样,难怪她前夫宁与同姓妹妹纠缠也不愿碰她一下。”

  东方煜说了许多,却尽数是关于阮飘飘的闲言碎语。

  花翥打断东方煜,开口道:“朝廷难道在乎阮家那点儿钱?”

  “要扩张,朝廷变得显露‘仁爱’之心,不可擅动城中富户。外地人易下手,何况阮胖子自己给了机会。阮家再穷也是蓉县首富,钟平想给皇帝献点儿财物,阮飘飘手中好歹有几千两,而陈越想要军费。”

  “即便如此,也——”

  东方煜冷眼瞄来,花翥便不出声,不是怕,只是知晓东方煜个性,知晓犯不着与东方煜争。

  师徒都不提贪星半个字。

  “小花猪,你可想高官厚禄?权倾天下?”

  花翥小心点头。

  “那便记得。”东方煜朝前微微欠身,口中的烟味很重,他泠声道:“记得,皇帝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像钟平那般?”

  “为师的计策如何?”

  花翥直言不懂。

  “杨佑慈与杨恩业、章容不同,他心思极深,此种人不喜太聪明、太会揣度自己心思的人。故而为师让钟平装蠢。”

  “可钟平难道不应该很早便认识杨佑慈?”

  “杨佑慈经历了那么多事,性格有所改变不奇怪。”

  “为何陛下突然给道儿赐婚?”

  “男婚女嫁,难道奇怪?”

  花翥下意识忘了眼窗外的月。月上笼罩着淡淡的云,像是香炉中的烟飞上天空给月穿了一件轻薄的衣。

  每逢佳节,越发思念亲人,人之常情。“中秋思亲,陛下见到章家姐妹会更怨怒。怎会好心赐婚?”

  东方煜笑意阴冷:“章叶媃终得嫁人,而唐道性格阴骘可怕。”

  花翥张口,又哑然,立在东方煜身边她慌乱无措,竟又有了一丝兔死狐悲的悲怆。

  那深宫究竟是何种地方?竟然让章叶雨明知杨佑慈的心思却还为妹妹有机会出宫嫁人而欢喜雀跃?

  “深宫素来如此。宫中女子,娘家有权有势,身边财物颇丰者自有太监宫女依附。若再得了正宫之位,即便得不到帝王欢心,也可立于不败之地。若再得了宠,参了政,厉害的还能取代皇帝自己做那九五之尊。”东方煜边说,眼神凌厉又意味深长。

  花翥懂了,东方煜几次三番想要将她塞入宫中究竟想要做何事。

  她离开东方煜卧室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房中便传出贪星的声音,嬉笑,求欢,浓烈的香味——花翥找过许多人询问都查不出那究竟是什么香。

  贺紫羽“哒哒”跑来,小心扯了扯花翥的衣角。“道儿哥哥不开心。”

  唐道才到家就阴沉着脸,回屋,关门,点灯,读书。

  唐道不开心?

  不,是愤怒。

  唐道十三。

  章叶媃八岁,与贺紫羽同龄。她与他原本不应有任何关系,一切只源于杨佑慈的一句话。

  “姐姐,帝哥哥是坏人?”

  花翥不言。

  “皇帝哥哥是好人,他给了鹏鹏俭哥哥的玉佩,告诉鹏鹏可以凭借玉佩要求他三件事。姐姐,鹏鹏想要小狗狗、小兔子、小猪猪。”

  花翥阴沉了许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

  “天热了,小乌龟每天都在水里玩不愿意搭理鹏鹏。鹏鹏把朱曦飞那个坏人送给姐姐的小猪猪弄丢了……”贺紫羽拽着花翥的衣角,声音可怜兮兮。

  花翥忍俊不禁。她已忘记朱曦飞曾送过自己一只小野猪的事,贺紫羽还真是聪明知道选什么时间告诉她。

  月光落在贺紫羽脸上,他目光澄澈,乖巧而听话。

  花翥捏了捏他肉鼓鼓的脸颊。“姐姐不生气。乖。”

  哄睡了贺紫羽。

  花翥坐在紫藤花树下等苏尔依。

  蚊子闹得厉害,她拿来蒲扇轻轻扇动,满月时星星隐逸不见。

  太阳神苏木扎是男人,月神格莎娜是女人。太阳的光强过月亮。

  而当月的光芒达到极盛时便可将星光隐逸。

  谁强,谁便统领一切。

  花翥心有所感,手中的蒲扇摇得轻快了几分,连乱哄哄的蚊子声竟也几乎成了小夜曲。

  只是苏尔依未归,花翥的一颗心便悬在空中怎么都落不下。

  门外忽然马蹄声喧闹。

  钟于行带着格穆尔送苏尔依回家。

  花

  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开门,门外是被鹰羽卫护送的苏尔依与格穆尔,钟于行始终陪伴在身边。火把,灯笼,火光灼灼。而苏尔依像鸟儿般扑入她怀中。天暖,苏尔依却颤得厉害,抱了花翥许久才恢复平静。

  花翥问,她却什么都不愿说,只喃喃道:“苏木扎,我见到了哥哥了。”

  “嗯。”

  “苏木扎,苏木扎和格莎娜、太阳和月亮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夜空。”

  花翥欲问。

  格穆尔大步而入。

  从青心那处逃离时格穆尔还不过是个面上带着稚气的少年。他与花翥同龄,在乌伦盖拉那处生活了几年,格穆尔看来竟比朱曦飞还要年长,眼角叠起皱纹,鬓发间也有了霜色。

  身为阿古玛部族的小王子,除开杨佑慈今日赏的那身中原人的华服,格穆尔身上其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若不说,比天靖城街头的乞丐也整洁不了多少,就连目光比之前凶狠残忍了不少。

  “今夜你便在此住下。”格穆尔用蛮语对苏尔依厉声道,蛮族随从牵了三只羊给花翥,算是当初协助他们兄妹逃离青心的酬劳。

  “穷,羊。”格穆尔用中原话对花翥说。上马带队回杨佑慈安排的驿馆,鹰羽卫手握的火把映照出阿古玛部族的旗帜,影影绰绰。

  旗帜上的便是阿古玛部族的图腾。

  花翥盯着看了许久:“那是——狼?”

  “地鼠。”钟于行道。

  地鼠?

  花翥唇角噙住一抹笑。

  睡上床,苏尔依忽然紧紧抱住她,也不说话,只将头深深埋入她的肩窝。

  花翥担忧,她却不答。

  只是手抱得越发紧了几分。

  次日清晨,尚早,杨佑慈身边的海公公便带人送来了章叶媃。

  东方煜带头叩谢皇恩。

  章叶雨没有露面,进了宫,便不可随意离开。

  章叶媃与贺紫羽相同年纪,瘦瘦小小,虽说连笑容都打着蔫,却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小心翼翼立在偌大的院中,章叶媃瑟瑟发抖,怀中一个小小的包裹,包裹中是唯一可供替换的衣衫。

  宫中人走后,唐道便板着脸进屋。将门从内锁得死死的,又搬来桌椅抵住门。

  东方煜昨夜与贪星闹得厉害,打着哈欠回屋,不管不顾。

  苏尔依不舒服也回屋睡觉。

  万事留给花翥。

  她小心靠近站在院中不停发抖的女孩,才伸出手,章叶媃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又有人敲门,此番是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依旧将头发梳得规规整整,衣角,袖口湿哒哒的,分明才洗过,一双眼睛比前些时日还要浑浊无光,走在路上磕磕碰碰,依旧一手牵着一个小小的孩子。那对孩子看见章叶媃便喊公主姐姐。

  章容称帝时章叶媃被封为梦珠公主,备受宠爱。

  前朝的公主,今朝的罪人。

  “老身,只是好久未见孙女。还望小将军……”

  祖孙相见,痛哭不休。

  那双每日跟着章老夫人的那双年纪极小的孩子也坐在一旁,嗷嗷大哭。

  花翥见那对孩童面黄肌瘦便拿来几块糕点,那对孩子不再哭泣,一手抓着一块糕点边吃边哭,边哭边笑,哭哭戚戚,高高兴兴,还互相喂对方吃小点心,你一口,我一口。

  男孩不过五岁。

  女孩只有三岁,话都说不清楚。

  章老夫人紧抱着章叶媃问起章叶雨。

  “陛下可曾打她?”

  “不。”

  “你姐姐可有饭吃?”

  “有。”

  “那便好,够了。”

  “姐姐每日都哭。见到陛下才会笑。”章叶媃小声说。

  章老夫人一声叹,满脸慈祥。她对章叶媃千叮咛万嘱咐,告诫她一定要孝敬公婆,一定要对将来的夫君百依百顺。依照阳啟的《婚律》,男子十五,女子十三便可成婚。

  五年后,唐道十八,章叶媃十三,便可成婚。

  章老夫人复又叮嘱章叶媃道虽说尚未成婚,可章叶媃已进了婆家的家门,便得遵循女子德行。

  “三从四德,女子德行,决不可违背。夫君若是生气,顺着便是,夫君若是拿你出气,受着便是。不可争,不可吵。即便是块千年寒冰,慢慢捂着,也能化掉。”

  章老夫人不能久留,走前章叶媃悄悄塞给章老夫人一个小锦囊,鼓鼓的,像是碎银。章叶雨终究在宫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花翥只当没看见。

  章老夫人终于走了,一步三回头。

  那对孩童一手拽着颤颤巍巍走路的祖母的衣角,一手提着花翥给的小布包,包中装满了小点心。

  鹰羽卫言辞间略有责怪,花翥道今日有喜事,自该众人共庆。“何况陛下已将章叶媃许配给道儿,既然结了亲,便是亲家。亲家间相互照顾有何不可?”

  “这可是章家的人!罪人!贼子!”

  花翥笑道,声音提高:“男人都觉得女人低贱,失了家和家中男人的女子低贱更无能,这样的女人能搅起多大的风浪?难道堂堂鹰羽卫还害怕老婆子和孩童不成?!”

  鹰羽卫相互张望,不敢言,不敢语。

  章老夫人留意到此事,回身对花翥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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