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并行的太阳》……_漫画相撞[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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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并行的太阳》……

  人走后,楚重阳才反应过来。

  陈深这人怎么比她还记仇,不就说了句互相膈应的陌生人。

  确实互相膈应。

  又不熟。

  皮卡在门口晃悠了几下,颠簸着朝山脚下开去。

  楚重阳倚靠在栅栏前发了会儿呆。

  都多久没这么安静了。

  整个山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抬头能看见不怎么炙热的日头,往下看是盘山公路。

  安静到她现在死在这儿可能都没人知道。

  院子里什么都好,就是花圃里的那些玫瑰开得太好,红到几乎能扎人眼。

  让楚重阳不禁想起自己之前画的油画。

  花里有刺,刺里有血。

  林眉最讨厌的就是玫瑰。

  楚冈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几乎身上每一套旗袍上都绣有玫瑰。

  小时候楚重阳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女人,确实长得透着股玫瑰的香气。

  林眉当时就站在楚重阳身旁,拉着她躲在角落里偷看,捏得楚重阳手心发紫。

  林眉当场把包上玫瑰形状的挂坠给撕扯下来。

  从那以后,楚重阳就没在家里的后院里再见过玫瑰这种植物。

  每次在外看到玫瑰时,总会觉得脖子发凉。

  玫瑰刺里的血,不是折花人的血。

  眼前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楚重阳立马站直身体往房子里走。

  也有可能是种花人的血。

  房子安静是安静,就是离尘世太远,楚重阳光是跑步跑下盘山公路就花了一刻钟。

  再打车去一中,总共花了四十多分钟。

  到学校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

  楚重阳没进教室,站在外面看了一眼,陈深的位置也是空的。

  不对

  陈深在不在跟她有什么关系。

  赵封一眼瞧见窗外的她,伸出手朝她招了招。

  楚*重阳扬起下巴算是回应,依旧没进教室,经由教室往教务处走。

  办公室里就坐着教导主任一个人,正看着电脑屏幕,专心致志到楚重阳走到他身旁都没发现。

  这电影她看过。

  “楚门的世界?”

  “诶哟!”

  身边突然多一人,教导主任给吓得脖子一缩。

  “怎么来也不敲个门...”

  教导主任把电脑屏幕关上,手慌张直摇。

  “我刚是为我学生挑电影呢,你可别误会了。”

  楚重阳长话短说,把手里的单子放到桌上。

  “办个休学。”

  有了房子就不一样,就连说话都有底气了。

  可以横起来的那种。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楚重阳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现在参加高考肯定能过,但国美大的内测也绝对过不了。

  今年的高考她不会参加,这一年,她需要准备美考。

  全心全意的那种。

  “休学?”

  教导主任开口。

  “你要休去哪儿?”

  “准备考试。”

  楚重阳没多说。

  “学籍我先留着,我跟家里人说过了。”

  说个屁。

  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也许是楚重阳语气太横,教导主任皱起眉。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学生,你当学校是你家,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现在我的家被警戒线围着,我想回也回不了。”

  楚重阳似笑非笑。

  “我是真有事儿,通融下。”

  “通融不了!”

  教导主任找回上风的态势,大手一挥。

  “给我回教室上课,现在学生都被纵容坏了,家里出了这么大事还想着逃学玩儿,你这种情况我看多了,就是叛逆!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我跟你说上梁不正下梁可不能歪...”

  这一大通话喊出口,把隔壁办公室的老师都吸引过来了。

  家里事儿被直接拿出来说,楚重阳以为自己会生气,但意外得没有。

  她甚至笑起来。

  “林眉应该说了让你照应我。”

  楚重阳笑着看教导主任。

  “她给的钱你没收?”

  滔滔不绝的教导主任一顿,话哽在嘴边。

  楚重阳接着问。

  “是钱不够?”

  “可是你妈是让我...”

  “签个字的问题,要是不够...”

  楚重阳恢复平日里冷漠的神情。

  “我再给你加。”

  一场交易的事,上什么价值。

  楚重阳觉得自己活得像个见不得光的吸血鬼,住得偏僻,又为了练画不能多出门。

  从一中离开后,她一直在外面忙活着置办生活用品和画具。

  大包小包得拎回靠山别墅,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画具。

  牛皮纸被撕开,熟悉的薄荷味流泻出来,楚重阳低下头用力地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像个瘾君子。

  一口仙气。

  整个下午都被她用来练习临摹了,院子的门开着,她沉浸在纸和笔之间。

  临摹的是莫高窟壁画上的《尸毗王本生》。

  画中的尸毗王将自己身上的肉活生生地割下来放在秤上,血肉淋淋只为割肉救鸽。

  楚重阳画得太入神,画完后觉得自己全身的都在疼。

  像是凌迟。

  楚*重阳将心比心,如果她是尸毗王,会为了救只鸽子割下自己的血肉、甚至舍弃性命?

  肯定不会。

  哪怕她知道鸽子其实是下凡考验尸毗王的帝释天化形而成,也不会割下自己身上的一片肉。

  一切难舍,不过己身。

  该有多重要的人,才能让人舍己身。

  画完整张图的时候已经到深夜了,院子里树上挂着的流苏灯不断闪烁。

  楚重阳搁下画笔之后才发现自己饿了。

  她一整天忙东忙西,竟然还没吃过饭。

  打开手机,这荒郊远岭的,只有几个能送外卖的店铺,还全都打烊了。

  饿。

  楚重阳躺倒在毯子上,虽然饥饿,身体却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愉悦。

  终于有了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空间,可以毫无顾忌地提笔作画。

  像梦一样。

  天花板上的天窗像是教堂里的玻璃花窗,隐隐透出些许夜色进来。

  楚重阳拿起手边的画,凑近,让画的味道和颜色铺盖自己整张脸。

  她如同猫一样眯起眼睛。

  只要这样就够了。

  不断有人走进展馆,灯光冷冽地照在每个展区,空调打得很低。

  不同的回廊挂着不同类型的画作,展馆门口题着‘画展’二字。

  展馆是林家的私人展馆。

  “我家老头儿听说我要来这儿帮着办展都惊了。”

  林嵬朝陈深看。

  “平时懒惯了,这画展是真难办啊,要不是为了查出那幕后画者是谁,我才懒得管这管那的。”

  陈深站在楼上往下看。

  “用画展查?”

  “你想啊...”

  林嵬开始掰扯。

  “那玩意儿不管是人是鬼,作为画画儿的肯定对画展感兴趣,我这画展把全城最好的画都借来了,我就不信不能找出点儿破绽来。”

  陈深冷眼看向林嵬。

  “深哥你这什么眼神?”

  林嵬苦笑。

  “我知道这办法大海捞针了点儿,没必要拿看弱智的眼神看我吧。”

  “我们在画里,那人在画外。”

  陈深开口。

  “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办画展?”

  “!形迹可疑!”

  林嵬压根儿没把陈深的话放进耳朵里,手指向楼下。

  “我看那人贼眉鼠眼的,看个画还戴什么墨镜,肯定有什么,我下去看看!”

  说完人就没影儿了。

  陈深站在楼上看了会儿,楼下的林嵬先是对着人一通说,然后倒退几步继续比划,跟演哑剧似的。

  看到这儿陈深转身离开。

  楚重阳说得没错,林嵬脑子没准是有点儿问题。

  就算找形迹可疑的人,也不应该在这儿找。

  画展分为四个大区,油画区,铅画区,版画区和水墨区。

  二楼是水墨区。

  展柜里摆的是私人或博物馆借来的画,回廊里挂着的是新兴画家获奖的画。

  古画基本都是临摹之作。

  耳机里循环播放着歌曲,陈深的目光随着画流转。

  如果说他所在的是一幅画,那么这些展览的画又算是什么。

  画中画?

  画外的人会用怎样的眼神看画里的一切?画外的世界也是这样?

  荒谬到可笑。

  画廊间有堵可移*动墙,上面的壁画水墨尚新,一看就知道是专为画展新画的。

  山水壁画旁题着诗。

  其中有句诗的字题得比其他字都歪斜,陈深走近看。

  与此同时,他身后走来个人也往壁画旁走。

  两人撞了个肩。

  “!会不会看路...”

  楚重阳一个皱眉抬头,看到是陈深后,表情僵住了。

  “怎么又是你?”

  陈大恶人的恶,果然是恶缘不浅的恶。

  陈深看到楚重阳的那个瞬间,脑海里响起林嵬刚刚说的那四个字。

  形迹可疑。

  “你没去上课?”

  陈深低头看楚重阳。

  “说的好像你去上课了。”

  楚重阳绕过陈深走向壁画。

  “这字写得怎么这么歪斜,故意的?”

  画上歪斜的一句诗,如同云一样飘散开。

  “名公绎思挥彩笔,驱山走海置眼前。”

  楚重阳念出声。

  “李白的诗。”

  名句集锦里背过。

  不知为什么,把这句诗读出口后,楚重阳总有种生涩的熟悉感。

  像是在哪儿对这诗印象深刻,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儿。

  陈深听着这句诗愣了愣,把视线投向楚重阳。

  “上次你给我画的画,用得是你平常的笔法?”

  屡次遇见,偏偏又在这画展遇见。

  确实算形迹可疑。

  “你怎么问个问题没头没尾的?还在这儿怀疑我能用画控制人呢...”

  楚重阳皱起眉,正准备发作,但看到陈深口袋里露出个弧的网球又把话吞了回去。

  毕竟是房东,不能太过。

  楚重阳想起来那个被网球砸出皮印儿的绿信箱。

  打不过。

  “你们怎么就都盯着我的画不放呢,一个林嵬一个你...”

  楚重阳换了个委婉的语气。

  “现在去医院看脑科,两个人能打折知不知道?”

  “你跟我去?”

  陈深开口。

  “不是...你还会冷幽默呢?”

  楚重阳被呛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就没情绪。”

  总冰着张脸。

  继看到陈深那个浅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笑之后,楚重阳感觉自己又推开新世界的一扇门儿。

  藏得够深啊。

  “画里的人不会有情绪。”

  陈深说完这话眼色沉下来。

  他看向楚重阳脚下的影子。

  “你画的时候怎么想画里的人?”

  “啧。”

  楚重阳皱眉。

  “真就和我的画过不去了。”

  这时一个高个儿的展览员经过展厅,身后跟着一群戴黄帽的幼儿园生。

  “小朋友们,这里是山水展厅,大家知道什么叫山水画吗?”

  “知道!”

  一小黄帽举起手。

  “有山有水的画!山水表达诗人的心!”

  “听见了没?”

  楚重阳拿胳膊捅陈深。

  “人小朋友都比你拎得清,山水是诗人的心境,山是山,水是水。”

  “少看点儿玄幻小说。”

  楚重阳接着说。

  “别逮着我就觉得我是神笔马良,真有这本事我还能站这儿跟你掰扯?”

  楚重阳想起赵封老是在桌子底下看的玄幻小说,估计现在小孩儿都看这看傻了。

  画饼能充饥?

  陈深盯着楚重阳。

  “你又怎么能确信不是画山成山,画*水得水?”

  真行。

  这还真有觉得画饼能充饥的。

  楚重阳看着陈深,都开始担心陈家的未来了。

  这首富的位置估计撑不到二代。

  “要不...”

  楚重阳指向那群小黄帽。

  “你和他们一起去听会儿课,跟你的学长学姐们学习学习?”

  见陈深不作声,楚重阳随手指向就近的山水画。

  “山是山,水是水,你告诉我你怎么把这幅山水变成门外的山水?”

  她抬眼。

  “你要是会,给我变一个。”

  陈深没回应,冷眼看着眼前的画。

  山水萦绕,云飘渺地绕着山。

  乍一看确实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画。

  “看画呢?”

  展览员走过来。

  “这幅是唐朝的临摹画,需要我给你们讲一讲这幅画的寓意吗?”

  “老师,我也要听!”

  站在楼梯口的小黄帽们大声叫。

  “不行,你们不能听。”

  展览员笑着说。

  “快跟你们的新老师下去,还有油画等着你们。”

  “好!”

  小黄帽们齐声大喊,像一群萝卜丁一样往楼下走。

  跳着走。

  楚重阳看着觉得好笑,看向陈深。

  “你的学长学姐们就这么走了,也不送送?”

  陈深没笑,但展览员笑了。

  她看了看陈深,又看了看楚重阳,笑得意有所指。

  “老师,正好你来了...”

  楚重阳指着画。

  “你跟这位小朋友说说画到底是什么,山是山,云是云的,他非得觉得画什么就能发生什么。”

  顶多三岁。

  “山确实是山,云确实是云,但山又不一定山,云又不一定是云。”

  展览员像是在说绕口令。

  “这幅画是你们谁要看?”

  “他。”

  楚重阳指陈深。

  “其实这幅画你们一起看更好。”

  展览员朝陈深看。

  “每个人都能对画有不通过的理解,你知道这幅画的典故吗?”

  陈深没回应,算是默认。

  “那看来只有你的女朋友不知道。”

  展览员笑得揶揄。

  “怎么我就成他女朋友...”

  差辈份了啊,谁跟幼儿园小孩儿谈恋爱。

  但楚重阳还真不知道这画的典故,她定睛往山水上看。

  是她给陈深喊来的老师,到头来她成了才疏学浅的那个。

  眼神在画上逛了一圈,山确实是山,水也确实是水,顶多这幅山水画的云雾相比下太过浓郁了些。

  像是要把整座山都包揽在怀里。

  唐朝的画,文人都怨仕求仕。

  “官场失意的画?”

  楚重阳朝展览员求证。

  “这些云雾象征仕途的迷茫...”

  像是在做阅读理解。

  “不是。”

  展览员摇头。

  “那就是隐退山水的画。”

  楚重阳这次确定了。

  “厌倦尘世,想要远避人世。”

  “不是。”

  展览员笑得更深了,摇着头离开了。

  “问问你男朋友吧。”

  还没等楚重阳说出那句不是男朋友,展览员已经走了。

  啧。

  只是互相膈应的陌生人。

  “喂,那什么陌生人...”

  楚重阳抬头看陈深。

  “你知道这画?”

  “嗯。”

  陈深冷声回答。

  自己一个要考国美大的人竟然还没门*外人知道的多,楚重阳觉得不行。

  看来回去得多看鉴赏题。

  “不画官场,不画隐退,那画什么?”

  陈深低头和楚重阳对视,言简意赅。

  “巫山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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