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素心（四）
——师父，人多便是优势？
——自然。凡事利益优先。纯利益的关系坚不可摧，前提却是利益可平分。若不如此，单是人多，内部心不齐，意念不深，彼此轻视。伤此，及彼。便会被人以少胜多。
接连下了几夜的雪。
军队已撤退大半。
蛮族在马蹄上裹上了稻草，方便马匹在雪原上奔跑。
明荣城中走出埋尸人，烧掉最后一批尸体。
尸体湮于尘埃后，吞吐的气息中渐生出几分纯净与恬淡。爆竹声起，处处人间烟火气。
正月初一，一早贺紫羽便被几个士兵押去见青心，得了新衣，也一个大红包。
两个蛮族少年、阿柚都拿到了新衣衫。
青心邀花翥一道用中饭。
花翥便在蛮族女子的帮助下洗掉浑身的血迹、药痕和污垢。
更衣，换上蛮族贵族女子鸦青色的长骑装，头上、脖子上都挂满了红色玛瑙制成的首饰，腰上的腰带用纯银打造、镶嵌玛瑙。
头一次穿这般繁重的衣裳。花翥外伤虽愈，身子却不如从前，略走几步便气喘吁吁。
念及要见青心，花翥便还是咬牙站直身子。
大帐中，青心与顾青在床榻上嬉笑玩耍。
端坐桌前，花翥斟了一杯温好的酒，桌上摆着欢庆新年的美味佳肴，虽无龙肝凤髓，却也尽是这个时节见不到的新鲜菜品。
床上响起穿衣的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
青心只穿一件白色的长绸衫，用红带捆住显露纤细的腰肢，散着乱发，斜靠于顾青怀中。
顾青阴沉着脸，阴骘的目光落在青心身上也没有太多温存。看她的时候更像打量一件物品。
青心斟酒。
“难得小师妹死不了。正逢佳节，你我师兄妹二人自得好生饮几杯。”
接过酒，花翥留意他说的是“你我师兄妹二人”。
顾青面色如常，分外体贴的帮他夹菜倒酒。
花翥小心应对。
依照当地风俗新年吃饺子。
饺子入口花翥却许久吃不出是什么馅儿，问青心，他道用的是蟹黄。“难道小师妹出生那地吃蟹不易？”
“是这个季节有蟹吃的师兄厉害。”
“师父常道，事得做，饭得好好吃。”抬眸，青心的笑若有似无。
花翥回以笑言，道东方煜常说瓜果蔬菜以当季物为优。
“东方老头没钱没本事才食用当季果蔬。若师兄有足够的权势，定让冬日结出莲藕来。”
“师兄好志向。望盛夏时节可在师兄这处尝尝冰水。”
“雁渡山寒，偶尔盛夏山顶还可见雪。夏日食冰又有何难？小师妹想夏日与师兄一道食冰，难道小师妹不曾想逃出师兄的手掌？”
“雪厚得淹没脚背，再过几日怕是连整条小腿都能吞入腹中，山野多狼，小妹怎敢离开？”
“这般谦逊？小师妹不复前几日铮铮傲骨。”
“在师兄面前何曾需要傲骨？难道你舍得杀我这个有趣的玩具？”
“小师妹果真蕙质兰心。”
二人用言语拼杀。
顾青由始至终一言不发。
桌上食物来自春秋冬夏，蕴含七色芳华。
菜品精致，盛放于玉盘，色泽艳丽，每一碟中都只有些许。
葡萄琼浆，米谷白酿。
饭后青心拿出玉镯帮花翥戴上，才道这玉镯是县令夫人的陪嫁。
“有个蛮族首领想要以此为聘娶小师妹你去做小老婆。”
“师兄如此会算计，怎么用我做筹码与素来被你轻视的蛮族交好？”
“小师妹认为我会选谁？”
“厉风北。”
“因之前师兄曾提过那人？”
“因厉风北称帝以来备受各方军阀围攻却依旧泰然自若扩大大周的领地，他是个能在这逐鹿之争中留下姓名的人。”
“师妹就不曾想杀了师兄——逃出去？”
“不可。你死了谁制衡这些军队？若这些军队一道奔向汀丘，后果不堪设想。”
“若我欲夺整个麒州？”
“你连汀丘都攻不下。”花翥一字一顿，她一看青心的眼便心慌，便逼迫自己与青心对视。“章容要杀杨恩业才会在蛮族围困汀丘时不发兵相救。但若你出兵威胁了他的权势，你说他是否还是视而不见？”
“不错。师父素来选人很有眼光。”
“师兄果真自视甚高。”
“小师妹果真不逃？”
“果真逃得掉？”
青心哈哈大笑，甚是自得。
“师父常说你是狼崽子，在师兄我看来，倒是一个喜欢撒娇挠人的小狗。”
“师父也曾问我狼与狗有何区别。”
“说来听听。”
“狗万事以主人为先。”花翥略顿，明亮而坚定的目光与青心对视，道。“而狼——会弑主。”
青心眯缝起眼睛。
日暮，青心带上顾青一道去明荣城。
占据明荣城的那个送花翥镯子为聘的蛮族首领有请。
“你不肯嫁，师兄我总得找个借口糊弄，不可伤了和气。”
看守花翥的人比之前增加了两倍，将花翥所住的营帐围得密不透风，其中还有披坚执甲的小将。
“更难逃走了。你不该激他。”阿柚道。
“我若不激他，如何能让他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花翥道。况且今日蛮族将领相邀，如此好的机会，柳画楼不会放过。
她擦拭黑剑，安心等待。又让阿柚收拾好包裹，将这几日偷偷攒下的干粮装好。
贺紫羽紧紧抓着挂在脖子上那块杨佑俭留给他的玉，怀中揣着小乌龟。紧张得左顾右盼。
蛮族兄妹也磨好了刀。
花翥等待。
东方煜常说，要善于利用人心。
对双方都公平的利益关系牢不可破。
比如她和柳画楼。
她与他甚至没能说话。
但她不笨。
他也是个聪明人。
亥时。
贺紫羽已有了几分睡意。
大营中终于炸响第一声慌乱的惊叫。
关在笼中的白狼被人放了出来！
九只狼本无法与人相抗衡。狼欲逃，却又被惊慌失措的人用刀枪袭击，不得已疯狂伤人。
狼一动，人更生惊惧。
花翥给贺紫羽裹上厚厚的披风，将他塞给阿柚。
格穆尔在营帐上划开一道口子观察外面，看守花翥的那队士兵已大乱。关狼的地方距离青心的大帐不远，那小将带了不少人前去围堵那群野兽。
格穆尔给花翥打了个眼色，花翥备好袖刀，巧笑倩矣，撩开大帐的门帘怯生生朝外探视。
娇容和受惊小兔般的眼神让帐外的士兵一时意乱情迷。
花翥手起刀落，格穆尔提刀杀出重围。
草原上长大的人在夜间也能分辨方向，格穆尔带队，苏尔依与抱着贺紫羽的阿柚紧随其后，花翥殿后。
一行人朝北面而去。
狼群被放出后营帐大乱。
不少士兵乘机夺马而逃。
花翥前几日与士兵的拼杀不止让明荣城的归降者柳画楼生出逃逸之心，也让原本属于麒州的士兵感受到不安。
青心擅长依靠利益让军士臣服，但他给的利益全部在将军们的手中，普通士兵本得不到多少。
青心对自己师门中人尚且如此残忍，便会让一些小军官、小兵生出今日是她，明日会否是我之念。
众人都说，此为大争之世。
略有争心者便会加入这逐鹿之争。
有人愿在人麾下效力。
便一定有人想要占地为王。
在花翥眼中，这看似牢不可破的大营更像一个火-药桶。
既然是火-药桶，何不再添一把火？
她点燃自己的帐篷。
她的帐篷与青心比邻。火可以轻而易举烧至青心的营帐。那用千头高山羚羊的皮毛做成的营帐燃起来很有几分趣味。
一路向北逃亡。
花翥却也没有忘记去南面右起第三个帐篷逛逛。
军士们都喝了酒，对外面的混乱截然不知，正赤着身子与几个女子玩乐。
众人见花翥大惊。
唯有一女，看来二十余岁，神色如常。
花翥挥刀便砍。
阿柚站着帐外，眼眸渐湿润。
处处血色，不少女子惊慌成一团，唯有那二十余岁的女子却不惊不吵，只剥下军士的衣裳套在身上，如丝媚眼一直打量着花翥。
花翥让她们快逃。
那女子却道:“过去两个军帐中尚囚禁着不少姐妹。”
花翥便一路走一路杀。
时间仓促顾不上太多，未曾留意裹着士兵的血衣紧随她后的人越来越多。
人多，便抢马。
乱做一团的营帐无人留意他几人。
何况前几日的搏杀让不少士兵都觉得她就是个不要命的，自然无人愿意讨这个晦气。
偶有人在意，也逃不过花翥手中的黑剑与格穆尔的弯刀。
而如花翥所料。
正北面柳画楼牵着马等待。
她不来。
他一定不会走。
柳画楼出身低微，能用一年时间成为杨佑俭的随从自然心思缜密，心思缜密之人不会轻易说出心事。
前些时日在演武场上，他刻意“看似无意”说出那番话大抵是想要借花翥搭桥成为青心的左膀右臂。
可当他发现青心着实难伺候后便选择叛逃，就像他当初叛逃杨佑俭。
要逃，为了自己，他一定会带上花翥。
若是与花翥一道，即便被抓也能活下。比如贺紫羽和阿柚。
就算他不与花翥一道，青心一定要抓到的是花翥，他便得了生机。
狼一直归吴振管。
今日初一，喂狼这种小事会交由才来不久的新人——比如口蜜腹剑的柳画楼。
今日青心不在营中，柳画楼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放出狼，一定大乱。
那二十余岁的女子与阿柚贺紫羽骑一马。
花翥与苏尔依一道。
她先上。苏尔依毕竟常年与马打交道，动作比她还轻松娴熟。
蛮族比中原人更容易在深夜辨识道路。
依旧由格穆尔带队，一行人朝营帐外而去。
每匹马上都驮着至少两个人，男女皆有。
马队一路向前，其他人被狼滋扰得不堪重负，逃亡的士兵点燃了营帐。他们忙着灭火，忙着杀狼，顾不上他们。
青心的营帐已彻底燃烧，亮得那一片恍若白昼。
花翥远远回头，看见站在城墙上的青心的身影，狠狠挥了挥手臂。而后甩动马鞭。
蛮族的新年与中原人不同，他们听见消息只嬉笑着在外圈张望。
青心对蛮族从不交心。
而蛮族之间关系恶劣。
蛮族居住地荒凉、生活辛苦，千里迢迢来征战自然渴望在更好的环境中生活，但能住进明荣城的却不是太多，有人只能住在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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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凡事利益优先。纯利益的关系坚不可摧，前提却是利益可平分。若不如此，单是人多，内部心不齐，意念不深，彼此轻视。伤此，及彼。便会被人以少胜多。
接连下了几夜的雪。
军队已撤退大半。
蛮族在马蹄上裹上了稻草，方便马匹在雪原上奔跑。
明荣城中走出埋尸人，烧掉最后一批尸体。
尸体湮于尘埃后，吞吐的气息中渐生出几分纯净与恬淡。爆竹声起，处处人间烟火气。
正月初一，一早贺紫羽便被几个士兵押去见青心，得了新衣，也一个大红包。
两个蛮族少年、阿柚都拿到了新衣衫。
青心邀花翥一道用中饭。
花翥便在蛮族女子的帮助下洗掉浑身的血迹、药痕和污垢。
更衣，换上蛮族贵族女子鸦青色的长骑装，头上、脖子上都挂满了红色玛瑙制成的首饰，腰上的腰带用纯银打造、镶嵌玛瑙。
头一次穿这般繁重的衣裳。花翥外伤虽愈，身子却不如从前，略走几步便气喘吁吁。
念及要见青心，花翥便还是咬牙站直身子。
大帐中，青心与顾青在床榻上嬉笑玩耍。
端坐桌前，花翥斟了一杯温好的酒，桌上摆着欢庆新年的美味佳肴，虽无龙肝凤髓，却也尽是这个时节见不到的新鲜菜品。
床上响起穿衣的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
青心只穿一件白色的长绸衫，用红带捆住显露纤细的腰肢，散着乱发，斜靠于顾青怀中。
顾青阴沉着脸，阴骘的目光落在青心身上也没有太多温存。看她的时候更像打量一件物品。
青心斟酒。
“难得小师妹死不了。正逢佳节，你我师兄妹二人自得好生饮几杯。”
接过酒，花翥留意他说的是“你我师兄妹二人”。
顾青面色如常，分外体贴的帮他夹菜倒酒。
花翥小心应对。
依照当地风俗新年吃饺子。
饺子入口花翥却许久吃不出是什么馅儿，问青心，他道用的是蟹黄。“难道小师妹出生那地吃蟹不易？”
“是这个季节有蟹吃的师兄厉害。”
“师父常道，事得做，饭得好好吃。”抬眸，青心的笑若有似无。
花翥回以笑言，道东方煜常说瓜果蔬菜以当季物为优。
“东方老头没钱没本事才食用当季果蔬。若师兄有足够的权势，定让冬日结出莲藕来。”
“师兄好志向。望盛夏时节可在师兄这处尝尝冰水。”
“雁渡山寒，偶尔盛夏山顶还可见雪。夏日食冰又有何难？小师妹想夏日与师兄一道食冰，难道小师妹不曾想逃出师兄的手掌？”
“雪厚得淹没脚背，再过几日怕是连整条小腿都能吞入腹中，山野多狼，小妹怎敢离开？”
“这般谦逊？小师妹不复前几日铮铮傲骨。”
“在师兄面前何曾需要傲骨？难道你舍得杀我这个有趣的玩具？”
“小师妹果真蕙质兰心。”
二人用言语拼杀。
顾青由始至终一言不发。
桌上食物来自春秋冬夏，蕴含七色芳华。
菜品精致，盛放于玉盘，色泽艳丽，每一碟中都只有些许。
葡萄琼浆，米谷白酿。
饭后青心拿出玉镯帮花翥戴上，才道这玉镯是县令夫人的陪嫁。
“有个蛮族首领想要以此为聘娶小师妹你去做小老婆。”
“师兄如此会算计，怎么用我做筹码与素来被你轻视的蛮族交好？”
“小师妹认为我会选谁？”
“厉风北。”
“因之前师兄曾提过那人？”
“因厉风北称帝以来备受各方军阀围攻却依旧泰然自若扩大大周的领地，他是个能在这逐鹿之争中留下姓名的人。”
“师妹就不曾想杀了师兄——逃出去？”
“不可。你死了谁制衡这些军队？若这些军队一道奔向汀丘，后果不堪设想。”
“若我欲夺整个麒州？”
“你连汀丘都攻不下。”花翥一字一顿，她一看青心的眼便心慌，便逼迫自己与青心对视。“章容要杀杨恩业才会在蛮族围困汀丘时不发兵相救。但若你出兵威胁了他的权势，你说他是否还是视而不见？”
“不错。师父素来选人很有眼光。”
“师兄果真自视甚高。”
“小师妹果真不逃？”
“果真逃得掉？”
青心哈哈大笑，甚是自得。
“师父常说你是狼崽子，在师兄我看来，倒是一个喜欢撒娇挠人的小狗。”
“师父也曾问我狼与狗有何区别。”
“说来听听。”
“狗万事以主人为先。”花翥略顿，明亮而坚定的目光与青心对视，道。“而狼——会弑主。”
青心眯缝起眼睛。
日暮，青心带上顾青一道去明荣城。
占据明荣城的那个送花翥镯子为聘的蛮族首领有请。
“你不肯嫁，师兄我总得找个借口糊弄，不可伤了和气。”
看守花翥的人比之前增加了两倍，将花翥所住的营帐围得密不透风，其中还有披坚执甲的小将。
“更难逃走了。你不该激他。”阿柚道。
“我若不激他，如何能让他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花翥道。况且今日蛮族将领相邀，如此好的机会，柳画楼不会放过。
她擦拭黑剑，安心等待。又让阿柚收拾好包裹，将这几日偷偷攒下的干粮装好。
贺紫羽紧紧抓着挂在脖子上那块杨佑俭留给他的玉，怀中揣着小乌龟。紧张得左顾右盼。
蛮族兄妹也磨好了刀。
花翥等待。
东方煜常说，要善于利用人心。
对双方都公平的利益关系牢不可破。
比如她和柳画楼。
她与他甚至没能说话。
但她不笨。
他也是个聪明人。
亥时。
贺紫羽已有了几分睡意。
大营中终于炸响第一声慌乱的惊叫。
关在笼中的白狼被人放了出来！
九只狼本无法与人相抗衡。狼欲逃，却又被惊慌失措的人用刀枪袭击，不得已疯狂伤人。
狼一动，人更生惊惧。
花翥给贺紫羽裹上厚厚的披风，将他塞给阿柚。
格穆尔在营帐上划开一道口子观察外面，看守花翥的那队士兵已大乱。关狼的地方距离青心的大帐不远，那小将带了不少人前去围堵那群野兽。
格穆尔给花翥打了个眼色，花翥备好袖刀，巧笑倩矣，撩开大帐的门帘怯生生朝外探视。
娇容和受惊小兔般的眼神让帐外的士兵一时意乱情迷。
花翥手起刀落，格穆尔提刀杀出重围。
草原上长大的人在夜间也能分辨方向，格穆尔带队，苏尔依与抱着贺紫羽的阿柚紧随其后，花翥殿后。
一行人朝北面而去。
狼群被放出后营帐大乱。
不少士兵乘机夺马而逃。
花翥前几日与士兵的拼杀不止让明荣城的归降者柳画楼生出逃逸之心，也让原本属于麒州的士兵感受到不安。
青心擅长依靠利益让军士臣服，但他给的利益全部在将军们的手中，普通士兵本得不到多少。
青心对自己师门中人尚且如此残忍，便会让一些小军官、小兵生出今日是她，明日会否是我之念。
众人都说，此为大争之世。
略有争心者便会加入这逐鹿之争。
有人愿在人麾下效力。
便一定有人想要占地为王。
在花翥眼中，这看似牢不可破的大营更像一个火-药桶。
既然是火-药桶，何不再添一把火？
她点燃自己的帐篷。
她的帐篷与青心比邻。火可以轻而易举烧至青心的营帐。那用千头高山羚羊的皮毛做成的营帐燃起来很有几分趣味。
一路向北逃亡。
花翥却也没有忘记去南面右起第三个帐篷逛逛。
军士们都喝了酒，对外面的混乱截然不知，正赤着身子与几个女子玩乐。
众人见花翥大惊。
唯有一女，看来二十余岁，神色如常。
花翥挥刀便砍。
阿柚站着帐外，眼眸渐湿润。
处处血色，不少女子惊慌成一团，唯有那二十余岁的女子却不惊不吵，只剥下军士的衣裳套在身上，如丝媚眼一直打量着花翥。
花翥让她们快逃。
那女子却道:“过去两个军帐中尚囚禁着不少姐妹。”
花翥便一路走一路杀。
时间仓促顾不上太多，未曾留意裹着士兵的血衣紧随她后的人越来越多。
人多，便抢马。
乱做一团的营帐无人留意他几人。
何况前几日的搏杀让不少士兵都觉得她就是个不要命的，自然无人愿意讨这个晦气。
偶有人在意，也逃不过花翥手中的黑剑与格穆尔的弯刀。
而如花翥所料。
正北面柳画楼牵着马等待。
她不来。
他一定不会走。
柳画楼出身低微，能用一年时间成为杨佑俭的随从自然心思缜密，心思缜密之人不会轻易说出心事。
前些时日在演武场上，他刻意“看似无意”说出那番话大抵是想要借花翥搭桥成为青心的左膀右臂。
可当他发现青心着实难伺候后便选择叛逃，就像他当初叛逃杨佑俭。
要逃，为了自己，他一定会带上花翥。
若是与花翥一道，即便被抓也能活下。比如贺紫羽和阿柚。
就算他不与花翥一道，青心一定要抓到的是花翥，他便得了生机。
狼一直归吴振管。
今日初一，喂狼这种小事会交由才来不久的新人——比如口蜜腹剑的柳画楼。
今日青心不在营中，柳画楼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放出狼，一定大乱。
那二十余岁的女子与阿柚贺紫羽骑一马。
花翥与苏尔依一道。
她先上。苏尔依毕竟常年与马打交道，动作比她还轻松娴熟。
蛮族比中原人更容易在深夜辨识道路。
依旧由格穆尔带队，一行人朝营帐外而去。
每匹马上都驮着至少两个人，男女皆有。
马队一路向前，其他人被狼滋扰得不堪重负，逃亡的士兵点燃了营帐。他们忙着灭火，忙着杀狼，顾不上他们。
青心的营帐已彻底燃烧，亮得那一片恍若白昼。
花翥远远回头，看见站在城墙上的青心的身影，狠狠挥了挥手臂。而后甩动马鞭。
蛮族的新年与中原人不同，他们听见消息只嬉笑着在外圈张望。
青心对蛮族从不交心。
而蛮族之间关系恶劣。
蛮族居住地荒凉、生活辛苦，千里迢迢来征战自然渴望在更好的环境中生活，但能住进明荣城的却不是太多，有人只能住在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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