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干戈(三)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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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干戈(三)

  夕光化为光点在胭江的水面上跳跃不休。

  光随着水波荡漾,闲适而懒散。

  天忽黯淡了几分,失去了最后一抹浅淡的胭脂色,薄薄的黑云从天边软软向上盘旋,若一顶破破烂烂、软软哒哒的毡帽。被诱拐的云丝从四面八方前来聚集,将那毡帽编织得厚重了几分。光被云层吞噬,风悄无声息藏在远处的矮山后,近处的草原上,聚集力量,蓄势待发。

  胭江北岸,用铁索相连的十一艘大船朝着南岸而来。船上的大周士兵手握利器,将战鼓擂得惊天动地,旌旗烈烈起舞,招摇不休。风未起,船只徐徐向前。

  当中的大船最是豪富,船上三层,雕梁画栋,上了漆,船身上满是雕饰,船头为衔珠的龙首。

  吃水比别的船深了许多。

  厉风北坐于最中的船正中的龙椅上,身着九龙腾云黄金铠,与几年前相比面上添了一些肉,无须,添了几丝富贵相。阴冷而狠厉的眼神与之前相比无丝毫变化,目光依旧阴沉沉,紧盯着阳啟大军的驻地。

  驻军的身后是富饶的南方,那里有肥硕的鱼,有粒粒饱满的稻米,有比北国精致美丽许多的丝绸,有声音娇软的美人,承载着他一统天下,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帝王梦。

  他望着自己的敌人。

  费洺。

  还有杨佑慈。

  费洺那种老好人有何资格参与这逐鹿之争!

  杨佑慈?

  呵——他家的那些丑事早已传遍天下,他居然还有脸活着?!

  阳啟阵地位置比靖国略高几分,水边只停着林家的四条大船和上百小渔船。林安默着银色铠甲,带士兵备船出战。

  靖国处单是胭江边上便停靠有几十条大船,小船更是不计其数。密密匝匝,远望,靖国士兵鱼贯而出,小船先行,大船在后。出江后,大船散开,间杂数条小船。

  握紧了手中的飞龙戟,厉风北道,“国师,此计可行?”

  厉风北右边的便是国师君三笑。

  君三笑青衣束发,手握铁扇,笑吟吟,深吸气,似在嗅风的味道。

  “唰——”张开铁扇。

  “快了。”

  铁扇掩面,目光似笑非笑。

  他身后立着任何时候都一脸送葬神情的陈舟。陈舟手握长剑,这是君三笑为他选择的利器,专为克眠舟而制。

  厉风北大笑。

  铁索连舟,胭江几乎只吹东南风,又或者沿着江两侧起风。可天下之事,从无“永远”。

  当即松懈三分,道:“听士兵说国师将那位红粉知己柳绾月送回了永安城。”

  君三笑眯眼,只笑,不言。

  厉风北大笑,道:“国师再有手段,却也不敢让柳绾月亲眼目睹军中惨状,也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微臣算不得英雄,她也不是美人,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微臣总不能输。作战之日,大事为重。陛下切莫言极其他。”君三笑瞄了一眼天空,笑道:“快了。杜将军,万事俱备,届时,还需看杜将军手段。”

  立在厉风北左侧的大将军杜叶笑着颔首。

  杜叶有一胞弟名为杜久,两兄弟早在厉风北还是阉宦刘大公公把控朝政时便始终跟随厉风北左右,颇得重用。杜叶镇守京畿外要塞,杜久镇守京师。

  杜叶赶紧拱手,毕恭毕敬道:“陛下放心,微臣自当竭诚尽力完成国师良计。”

  君三笑眯眼:“你那个学生可好?”

  “国师放心,平易那孩子在小事上胡来,大事上绝不糊涂。何况陛下有恩与他。”

  厉风北眯眼,他曾听杜叶说过那“恩”。

  只是——

  十年前,他约略记得,那日秀女入宫,其中有一双姐妹,小的那个,还不到十岁……

  厉风北哈哈大笑,眺望胭江以南。

  方伯温(字平易)立于中船右侧的船上,披坚执锐,手握明雷枪。战前,内心波澜起伏,今日将战,却心平气和,前尘往事被他沉沉压在心底。

  终于开战了。

  他可为家人报仇血恨,□□归故土为而今不定连一块残骨都寻觅不到的冤死的家人立碑。

  风从南岸朝他面上刮来,他身姿挺拔,立得像一座石碑。

  今日无风,船依旧走得慢。

  方伯温曾忧心大军驻扎在北岸,胭江又总喜刮东南风,若被靖国钻了空子寻狂风大作之时放小船借风力前行火烧大周军营该如何是好?

  杜叶却道,君三笑早已说了,这段时日东南风即便有、也极小,无力助小船北上。

  君三笑说的似乎总是对的,而今他更是信誓旦旦,道今日一定会起西北风。

  不想,不止无西北风,甚至连一丝秋风都寻不着。

  内心焦躁,方伯温却又不敢多言。

  昨日杜叶之话在心里上下起伏——

  风向若不改变该如何是好?蠢货!那岂不是更好!自从来了这不知从何处跑来的君三笑,陛下便对为师及你师叔添了几分冷淡,万事皆对君三笑听之任之,君三笑在朝中羽翼丰满,重创为师!他之前夺不得鹭城已令陛下心有不悦。若今日风向不变,我军受损,岂不是君三笑之过?为师若能在此战中立功,便可重创君三笑,重回君侧!官场之事,小子你还得多学点

  。

  方伯温厌倦官场。

  手中的明雷枪也吞咽下了太多人的性命,他更厌倦战场,厌倦杀戮。

  “杀人是为了登上高位,唯有登上高位,才能复仇。”他轻声对自己道,安抚自己,用力握紧明雷枪。

  大船相连。

  朝东面而去。

  “报——”

  小兵冲入阳啟军帐。“陛下!厉风北的大军未靠近靖国阵地,朝着阳啟而来!”边说,边瞄了一眼花翥,眼中有怒火。口中不断嘀咕全是花翥之错。毕竟厉风北前后两次专门差人前来讨要花翥,这一战更是令大军避开靖国,径直朝着阳啟而来,难道不是花翥之过?

  花翥看出、听出,却懒得出声。

  她只微微蹙眉,想到前几日杨佑慈那句话——若厉风北只攻打一国,如何是好?

  常理说绝不可如此。

  战场分兵为大忌。

  她与朱曦飞当年征北时选择分兵还能取胜依靠的是速度。

  可此处三国不过隔江,厉风北敢螳螂捕蝉,费洺便可黄雀在后。当年刘大公公过世后新帝不过一岁,大周境内遍处有人拥兵自立为帝,却皆被厉风北剿灭。厉风北或许无善,却定有勇有谋,常年征战,怎么会这般胡来?

  “声东击西罢了。几次三番讨要将军不过是令我军内乱。”杨佑慈忽泠声道。

  小兵面上一僵,欲退,却被杨佑慈叫住。“令人去靖国大营传话,告知兄长,切莫出兵。恐怕中计。”

  众将面有犹疑,但见杨佑慈神色冷静,心底倒也舒展几分。

  杨佑慈道:“江边可有将士应战?”

  蔡岭道林安默已带军前往,万清宵也冲在前方。“臣麾下有一年轻将领,名为赵子刚,擅使小船,已在江边备战。”

  司马枭道:“司马家将士皆已准备妥当。林家有大船,比铁索相连的周国船灵敏许多。可抵抗一阵。”捻须,又笑道厉风北若想南下,难道会永远呆在船上?“只要那厮下船入侵阳啟军营,老夫定让他有去无回!”“花爱卿如何想?”

  “陛下,你那日的猜想竟是真的。可,微臣想不透,厉风北——为何要分兵?”

  杨佑慈不言。

  众将陷入短暂思索。

  “片刻后,就要刮西北风了。”

  是眠舟。他又絮絮道自己当年对天文地理无甚兴趣,无力提前预知,至多能早半日察觉。

  军帐中哗然。

  无人信。

  甚有人道这胭江素来只刮东南风!

  眠舟摇头:“徐伯伯说过,天下之事,从无‘只’,也无绝对。至多算是‘时常’。过去定刮过北风,可留意的人少。风向,水向,人力改不得,只能顺应之。”

  花翥沉思,面上一白,她懂了。

  君三笑——

  手段十分阴毒,极其可怕。

  杨佑慈请费洺切莫出战。

  传令兵到时,费洺早已带着公主费桃登上大船准备从后袭击厉风北。费洺口上大笑,笑骂厉风北阉人子孙、无知小儿,单攻阳啟,后背露给靖国!今日一战,靖国必将大胜。

  小船上已备好火.药、柴薪,随同费洺往前,定将厉风北的军力彻底摧毁!

  宰相文修语也在船上,面上显露不安。道厉风北不是蠢货,怎会将后背暴露给靖国?

  “陛下!我军不追厉风北,我军将所有力量集中在胭江北岸,趁着厉风北出战大营空虚,攻打大周军营!”

  “清晏言之有理。”

  费桃也默默点头。

  靖国大军改了方向,直朝大周军营而去!

  高小礼放声吆喝:“活捉厉风北!”

  “活捉厉风北!”

  靖国大军声势极盛!

  太子费杨在渡口送别大军。

  白占好因长于步兵,与费杨一道留在江边,费洺走前令白占好前去帮助阳啟。费洺走远,他却按兵不动。

  “白将军为何不听父皇之言?”

  “太子殿下,陛下待人热忱。说是‘热忱’,细说却不过是一个‘傻’字。杨佑慈与厉风北鹬蚌相争,靖国攻周国军营,便可渔翁得利。太子殿下难道不想要这万里江山皆归你一人?”

  “可,父皇若是问起?”

  白占好附身,于费杨耳边道:“点火,烧几顶帐篷,杀几个人,道遭遇袭击,便可。为了这万里江山,殿下记得帮属下隐瞒才是。毕竟属下的荣华富贵还得依靠皇帝陛下您。”

  费杨大笑。

  “报——”

  阳啟军中又来了人,是花翥麾下的一个女兵。

  费杨以为那人来搬救兵,本欲用白占好教他的那些言辞搪塞,那女兵却道:“靖太子。花将军道切莫攻打大周军营!切莫点火攻打厉风北!是计!是大周国师的奸计!”

  “女人一个,懂个屁!”

  “靖太子,都何时了!还论男女?还望靖太子派出小船,阻碍靖国陛下,另——”

  女兵的人头在地上滚了两圈。

  白占好擦掉刀上的血,他身边的亲信立刻尖声道:“那阉人子孙的士兵已潜入靖国军营,杀了花将军的传令兵!所有人严阵以待!守住大营!”

  费洺父女带走了自己麾下的精兵强将。高小礼带走了水军。

  剩下的,大都是白占好自己的队伍。

  费杨略有犹疑,问若

  入花翥所言,大周军中真有埋伏该如何是好?花翥派人来传令,定然是阳啟军中众人协商所得。

  “太子,竟会相信阳啟一个老女人之人?厉风北喜欢啃老骨头,难道你也喜欢?”

  “自然不!”

  白占好大笑,眺望靖国大军朝北岸而去。

  “报——”

  大周传令兵眼中有笑意,半跪,拱手恭喜厉风北,不忘恭维君三笑。“陛下,如国师所言!那靖国的老头中计,带军朝大营而去!”

  君三笑摇起铁扇。他之计,无人破得了!

  空中,涌动了一丝风的味道,那藏于天际,隐于矮山的风终于快来了。

  船,似乎快了几许。

  阳啟的附近,林家军的大船,蔡岭的小船皆已下水。

  船上堆着干草。

  水战,用火攻。

  君三笑大笑。

  “国师在为何事欢喜?”

  “陛下,臣当年发誓效忠您时,曾道,臣厌倦了像那个无趣的师父那般闲云野鹤,兴之所来再掺和几分政事。无趣,着实无趣。臣最喜看杀戮,最喜收罗珍宝,唯有陛下您,才是臣心中的明君。”他目光中渐渐有了几分癫狂,语气却与往日一般平淡。像在叙说往昔之事。“起风了,陛下。”

  林家军的大船几乎行至江中心正要与厉风北的战船对峙时,起风了。

  极少刮西北风的胭江上,竟然刮起了西北风!

  西北风从水面呼啸而过,吹得万清宵几乎睁不开眼,他本不长于水战,这几日才勉强适应。

  蔡岳麾下赵小刚刚点燃、欲用其攻打厉风北的小船朝后吹去!

  点了火的小船一路朝向阳啟军营而去!驻军处自然较高,可毕竟人多,有部分士兵驻扎在距离江边不远处!

  厉风北的船顺风顺水而来,林家的船却在大风下吱吱作响,前进不得。众将士慌乱不堪,只欲后退。

  林安默面不改色。“准备干草柴薪,点火。”

  “将军?”

  “对方铁索连舟,点燃其中一艘,别的船尽数毁灭!”

  “可风——”

  “点火!”

  “将军!您看!”

  林安默抬眼,面上一白。

  正中央,厉风北大船两侧的铁索,在此刻尽数断开!厉风北的大船收了风帆从铁索的困宥中脱离。另外十只大船分作两批、各五艘朝林家的船队前来!大周不多的水兵巧妙运转船舵,大周的船对林家形成合围之势,却又不太靠近。

  大船后,是五十余条无人的小船。它们冲在最前,船上,火光熊熊,朝着林家军的大船而去!

  君三笑立在船头,铁扇掩面,闲适疏散的瞳孔中映着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次好几天没更】

  一个就是卡……

  一个是忙……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那种……

  还有一个……特无语,本来应该是昨天更新的,结果这个故事的文档坏了……只有重写,接过重写出来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味道了……本来我没啥存稿,坏了重写就行。可麻烦的就是我后面部分的大纲在损坏的文档上面……

  麻烦了……┭┮﹏┭┮

  不过水战这部分不用担心,细纲用钢笔写在纸上的。

  后面的大纲的大致轮廓基本在脑袋里。想想,也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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