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黑白(中)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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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黑白(中)

  宫人道:戮夜阁阁主丁戜在御花园欣赏荷花、等待皇帝。却“不留意”抓住了擅自闯入后宫戏弄妃子的贼人!

  那贼人身份甚为高贵,是使臣。

  即便花翥跟东方煜见惯了世间怪事,听见“使臣”二字时也甚为讶异。

  好歹是被派往别国的要员,即便胆大,也不会妄为到此种地步。

  戏弄妃子?

  杨佑慈宫中也就六人。皆有宫人服侍,门口皆有侍卫紧盯,平日连她们的妃嫔的父兄都靠近她们不得,那人不过大周使臣,怎会“不留意”戏弄了后宫妃子?

  他根本连后宫的门口都摸不着!

  此事传开,姣兰宫中的嬷嬷们更心惊胆战,用力拽着花翥的衣袖不允她走远。花翥不明宫中状况,更添了小心谨慎,紧握婉眉刀留心打听。

  偏是宫人已乱做一团,惊慌失措,做不得事,说不出完整之言。花翥等了片许,始终未寻到一个能说清前因后果的宫人,却等来了钱正。

  钱正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匍匐于地上对她道:“陛下召花将军平乱!”

  “何乱?”

  “殿前使臣带来的百余随从在大殿作乱!意图谋害陛下!”

  若真有乱,若那群人真有心谋害杨佑慈,到底不过百余人,难道在护在大殿前的侍卫不会立刻将他们斩杀?

  若殿前侍卫已无能为力,她一个呆在后宫品茶休息的被免职的将军即便赶过去不也无济于事?

  到底不过印证了杨佑慈关于“黑白”的论断罢了。

  花翥心知肚明,握紧婉眉刀紧随。

  大殿前,朝堂大门紧闭。侍卫们里三层、外三层将大殿重重环绕,严阵以待。

  小三子带着护卫使臣的百余人聚在一处,丝毫不愿掩饰嘲讽,笑道即便献出美人,这阳啟也不过风中之末,像被白蚁蛀穿的堤坝,经不得丝毫浪潮——他们不过百人,杨佑慈便怕成这般?!

  “皇帝这般无用,我等出了宫便可为所欲为。”有人大笑道。

  几个采办小太监躲在墙角,听着这群人的话,甚是不安。

  小三子更是斜眼四顾,旁若无人打量偶尔经过的美貌宫女。他瞄见花翥,咽了咽唾沫,见她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装扮,手中还握着形容古怪的刀。目光中充溢着色.意,口中嘲弄不休。满口荒诞话,满眼下流色。

  对危机的到来毫无察觉。

  钱正靠近花翥,细声道:“将军,陛下说,此事不易以多欺少,且——要留一个活的。”

  “何用?”

  钱正含笑,欠身:“大用。”

  花翥的帮手也到。

  是丁戜。

  这些年只要得了分毫空闲丁戜便在寻人。他常年在外,眼角已有皱纹,面上也添了一分沧桑色,似若才从远处归来,风尘仆仆,灰衣上打了不少补丁,不少地方有破损。

  情不知此人是如何“碰巧”发现使臣欲对宫妃不敬的。

  多年未见。

  此番对付使臣的护卫便成了二人重见后的首度联手。

  花翥不多言,握紧婉眉刀冲着那护送使臣的百余人小队。

  往昔似若潮水般漫涌而来。

  他们扒掉她的衣裳,将绳索套上她的脖子,将她拖走,像在拖一条狗。

  他们用刀、用针弄得她遍体鳞伤,她不敢出声,知晓只要能熬下此番苦楚才能获得一寸生机。

  他们将她拴在大公公房门口,想要用耻辱打垮她的意志。

  偏偏她活了。

  她赤足踩在血上,为自己走出一条路.

  直到现在,花翥思索问题时也喜欢赤足在略带冷意的地面上行走,刺得双足疼痛不休,唯有此种方式能令她立刻冷静。连这习惯也是那夜留下的因果。

  赤足与寒冷总能让她冷静,让她的记忆回到那个深夜,记起自己当年为何出发。

  花翥在使臣的护卫团中见到了许多熟人。

  恶人作恶多端。

  恶人平步青云。

  而今,这群草菅人命的混蛋叫嚣着要带着十里红妆,还有她,回到她曾拼尽全力逃出的地方。

  婉眉刀竖着劈下。

  血在雁翎服上溅开一朵血之花。

  她忽然记起,杀了刘大公公后永安城宫中的那一场屠杀。那些被木板车拉出的女尸,其中不少手脚还微微颤抖,她们被一股脑埋入了乱葬岗。

  她忽然记起阿翠。那个早早入宫,“看透世事”的老宫女。若阿翠还活着,她定会拽着阿翠去看流云,看落日,看雁渡,看美丽的花神湖,看雁渡山北的苏娜湖。

  只不知,那时阿翠又会说什么。

  花翥踏着血,听人的性命被刀劈砍成碎块,被脚践踏为齑粉。

  小三子手中用的是一把普通的长砍刀,刀刃磨得铮亮,闪着寒光,是嗜血的兽。他舞刀朝花翥而来,左右劈砍。

  花翥应对得甚为轻松。

  当她见过雁渡,见过苏娜湖,见过美丽草原,见过深邃的蓝天,,当年那些看来蔚然不可动、难以攀登的高山也不过如此。

  目光寻到空隙,她快刀落下砍伤小三子,顺势捏住他的手腕朝后掰,婉眉刀的锋刃落在小三子脖颈处。

  她低声在他耳边嘲弄道:“好久不见,小三子、大、人。”

  不曾想,当

  胜利来得太快。便了然无味。

  “贱人!他们若是知晓你当年像狗一样——”

  花翥顺手挑了小三子的手筋,趁他无力挣扎伸手扯出他的舌,手起刀落。

  东方煜教过如何做可令人无法出声又不至于伤人性命。

  流言伤不得花翥。

  可她,不想听。

  当年的杀人者成了猎物。

  当年的猎物成了最优秀的猎人。

  猎人,何必在意垂死挣扎的猎物最后一刻的挣扎?

  她微微仰头,阳光铺洒在面上,不留意看见屋顶上鸦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看来,馨娘娘宫中的鱼又要丢了。

  周围,不少宫人亲眼目睹此刻,他们窃窃私语,小宫女中眼中更是掩不住的艳羡。

  丁戜擦着刀锋上的血,望着地上的血,望着那一双双失去光泽的眼睛,神色如常。若是在过去,他大抵又会责备花翥太过狠心,他比花翥良善许多。

  今日却只是问:“此人可是做过极为过分之事?”

  “自然。”

  “那便该杀。有的人,为必杀之人。”

  “你如何在此?”花翥压低声音问。

  丁戜又细声道他寻到了要找的人的线索,那线索指向了天靖城。他不过复命,便被迫演了这样一场戏。

  今日被戏弄的正是第一山庄送进宫的两位西域美人。

  话未尽。

  宫门大开。

  花翥与丁戜提刀进宫。

  百官面色不同。

  陈中友微微张口,血色被他尽收眼底,他眼中难掩惊惧之色。

  唯有钟平,面色如常。

  “罪犯到——”

  那使臣不到一个时辰前还是贵客。而今却成了罪犯,被鹰羽卫押来大殿。

  押送人中不见褚鸿影。

  使臣大怒:“杨佑慈,老夫喝了你令人端来的补汤便觉身体与往日不同!你的后宫,你不寻人带老夫去,老夫难道能碰巧走进去?你这般行事!与禽兽有何异?我大周皇帝陛下又岂会容你?!饶你?!”

  杨佑慈身姿端正,皱眉,冷道:“朕令人送的不过是普通补汤,使臣隐藏身份以流民身份混入阳啟,今日忽然出现,朕措手不及,如何来得及?况且那也不是后宫,不过是御花园。使臣千里而来,朕以礼相待。使臣向朕讨要花将军,朕也给了。不想,使臣却得寸进尺,难道要朕将这后宫,将这天靖城的女子尽数送给厉风北?”

  钟平接上话头,指着那使臣怒道:“你这无耻之徒!”他胡须颤抖,老泪纵横。“陛下一而再、再而三谦让!你这无耻之徒却几次三番威逼陛下!其心可诛!我阳啟必将把厉风北赶回大周,令他知晓他自己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

  使臣恼羞成怒:“将来我大周皇帝陛下南下,你小小的阳啟,有何本事与陛下抗衡?”

  话出口,便变了脸色。

  杨佑慈唇角动了动。

  朝堂上说的这些话,会被一句句,一点点记入书中。朝堂上便又史官握笔,怀中抱纸,奋笔疾书。

  朝堂上还有几个采办太监,战战兢兢,听得仔细。

  花翥恍然大悟。

  好厉害的手段!

  使臣开口后杨佑慈便一口应下将她送出之事,故作弱态。那使臣不知他底细,见自己即便津津乐道章容围城之事杨佑慈面有怒意却不敢言,深信此人无用,心底添了鄙视,生了嚣张。

  可满朝文武皆是软骨头,自然不可信,幸而有陈中友,有那死谏的官员。

  花翥再上场,看来不过是一个娇弱无力的女子,减轻使臣心中的犹疑。

  海公公带使臣休息,故意“走错路”,将来使带去第一山庄献来的金发美人的院中。那院,靠着御花园。

  两位金发美人有西域血统,会说中原话,也会西域话。

  西域与大周不通商路,“金丝马”之名却有不少男人知晓。

  金丝马。

  马,骑之意。

  只用一个字便道尽了侮辱。

  使臣见那二人金发碧眼,容貌绝美,胸臀丰腴,盈盈细腰。又见她二人说西域话,似乎全然不懂中原话。心中便生了三分恶意——即便出了事,那懦弱的皇帝难道还敢责备他?何况,这可是“金丝马”!“马”?难道也算人?

  海公公送上补汤。

  一如杨佑慈所言,使臣似若从天而降。杨佑慈如何有时间添加药材,熬一锅会扰乱人心智的汤药?

  可当人心中有鬼时便会将一切罪责尽数泼洒在“补汤”二字上。

  使臣意图不轨,“幸”被戮夜阁阁主丁戜擒获,保两位娘娘无虞。

  为何是两位西域美人?

  西域人比中原民风开放,出了此种事两位西域美人也不会寻死觅活。事成后她二人便可“因罪出宫”欢欢喜喜回第一山庄,可另觅良人出嫁,总好过在这宫中守活寡。

  那二人自全力配合,是尽浑身解数诱惑那使臣。

  朝臣最初不明所以,却又很快摸清形势。

  朝堂上的,有谁不是老狐狸?

  又有谁会责备杨佑慈做戏?

  使臣如何解释杨佑慈并不在乎。

  他要的是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混在大殿中的宫人中有不少负责采办的小太监,小太监看不穿这放在眼前的真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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