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吴钩（十三）
那日城下相见后,朱曦飞便与南宫烁便时常寻机带小股军队劫营，搅扰蛮族，时间不定，但大都选清晨、午后,或是深夜。
若是下大雪,绝不出战。
花翥带着吴家两兄妹继续拓宽雁渡山的防线,不忘操练军队,抵挡蛮族偶尔前来的攻城。
蛮族中死的依旧是拉格部族的人，格穆尔成了“天圣草原帝君”后当年的仇敌拉格部族便成了最低贱的奴隶。
双方拉锯不休,接连几战却不得结果,各有疲惫。
元宵节那日夏闲影送来了枣泥与糯米粉，不想送东西来的竟是贺紫羽。花翥只要说让贺紫羽回紫炎,贺紫羽就吵着闹着哭着跳着说鹏鹏快十二岁了,鹏鹏长大了，有资格从军了。
花翥拗不过，便让贺紫羽陪着花落颜，与山民的孩儿一道玩耍，未过几日贺紫羽便带着一群与他年纪相差不大的孩童装模作样练起兵来。细看颇有几分架势。
元宵当夜，军中做了元宵，众人围篝火而坐，唱小曲，算是过了节。
节后,大雪依旧不休,雪铺得竟比以往还要厚几分。
此若是在蓉州,此事便已有了几分春意。再过半月便可见海棠花开。若是在记别、汀丘，雪已融化。即便在紫炎，天气也微微暖和一两分。
唯有雁渡,寒意依旧，雪意不眠。花翥偶尔爬上高处眺望南方，紫炎城是一道浅浅的灰。
圣旨在正月十七那日到达。
杨佑慈令花翥、朱曦飞严防死守，紫炎、记别、汀丘三城将士固守本城，以防蛮族从别处南下。
“望爱卿倚仗雁渡天险，扩疆守土。”
花翥立刻明白杨佑慈的意思，她若守得住，从雁渡道紫炎全是她的。一如杨佑慈当年说的那般。
得圣旨后，她与朱曦飞增加了不少干劲。
一切依照计划。
朱曦飞依旧偶尔率小股军队出击。
可李元春性子急，等不及，自是满腹怨气，找到花翥问朱曦飞为何始终不正面大规模进攻:“蛮族这几日疲于攻城，双方士气大减，这般下去不知这战究竟要打到何时？还是说朱将军他……”
“朱将军自有定论。”
“翥小将军为何不争？”
“为国为民，而今谁的计更好，便用谁的。”
李元春更是不服。“当年邢老将军作战时只讲进攻，难得受此种气……翥小将军在做何事？”
花翥盯着地图，桌上摆着米粒。在地图上雁渡山不过是几条细线，线以北的米粒比线以南少数倍。她愁眉不解，冥思苦想。
朱曦飞之计虽好，可重创蛮族，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一月末。
双方前后对峙已快一月。
雪下了一整夜，清晨才停歇。
远望，群山，帐篷皆被白雪覆盖，牛羊蜷缩在窝中酣睡。
宁静，又安详。
今日，晨光未醒，朱曦飞便令陈星，张鹏各带一千五百人马从红颜谷两端山道中穿行出。吴柯吴忧带山民牢牢把控山道并随时支援。
由这两员小将突袭蛮族外围大营，外围大营住的全是阿古玛部族从威逼来参战的小部族。
靠近核心处的才是阿古玛部族及与之建立联络的几大部族。
花翥戎装，她与朱曦飞各带三万人马在红颜谷严阵以待。他二人攻击蛮族主力。
邵梦风在队伍中穿梭，控制马匹不要长声嘶鸣。
这段时日朱曦飞、南宫烁每日带小股人马偷袭，搅得蛮族毫不安宁，朱曦飞颇会选择战机且从未出错，这便是东方煜曾多次夸赞他的“天生战将”之能。
这几日朱曦飞不分时机偷袭蛮族，蛮族已习惯，这段时间三天两头便有大雪，紫炎军过去从不在大雪天出战。
到底只是障眼法。
朱曦飞之计只为今日。
花翥列队红颜谷，等待中察觉红颜谷的弊病。
红颜谷是天然山谷。两旁不少地方都是高山峭壁。此处关口狭窄，蛮族进不来，上万大军若要出关口攻击蛮族也需耗费相当长的时间。整兵比较困难。
而火莲池下有大片空地，红颜谷左右山脉有一处靠近火莲池，地势相对平坦，多树。便可将那些树砍伐干净扩建边防。平整火莲池下用作军营，将城门关口移去更合适之处。
花翥满心改建关口，朱曦飞则静心等待攻击时机，终于，吴柯吴忧同时打出一枚信号弹。陈星与张鹏已闯入蛮族大军最两端军营。
当初议战时攻击侧翼之法由李元春提出，却被否决。
朱曦飞今日就李元的战法稍作改动。派出先头部队攻击大营两侧，搅扰蛮族视线，蛮族大军见左右不过有些小动静便派出增援，却不多。
剩下的见关隘上守军与往日别无不同，又见昨夜雪大，料定紫炎军不会倾巢而出，便也不将异动放在心上。
立在关隘上观察蛮族动静的老将周老三摇动令旗。
朱曦飞冲花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手指指了指天:“猪妹妹，若是胜了，就叫飞鸟之战，飞鸟飞过雁渡之意。”
花翥莞尔。
握紧手中的婉眉刀，凝神望着城门。关口城门大开。
花翥与朱曦飞并行冲出红颜谷，趁着清晨蛮族尚在睡梦中，朱曦飞带军直攻蛮族东营，花翥带军攻打西营。
南宫烁留守，见机行动。
晨光尚且朦胧。
蛮族大营半梦半醒，毫无防备。
花翥带军掀翻围栏杀入蛮族军中。
士兵二十人为一小队，百人为一大队负责一处军营。他们经过掏出一早备好的火.药袋与火石，或擦燃火石点燃火.药袋，抛入临近的军帐。
冬日军帐为了取暖大都会在地上铺着干草与兽皮。比落在雪上易燃。所经之处响起火药炸.裂声，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朱曦飞所攻占的东营战况也非常顺利。
黑烟弥漫。
紫炎士兵行动更比过去轻松灵敏。
这是花翥之功。
由朱曦飞与南宫烁搅乱蛮族视线，花翥便在后方操练军队，训练军队在大雪天从军作战。
只为今日。
战况倒向紫炎军。
关口大门微掩，南宫烁带人守在大门后，邵梦风与周老三在关口城墙上留意战况。周老三经验更多，若觉战机极好，便令南宫烁出军给出致命一击，若见局势倒向蛮族，南宫烁便出军救援。
毕竟紫炎军人数远小于蛮族，总得留一手。
从战况来看，局势已完全被紫炎军掌控。
花翥纵马在大营中穿梭，婉眉刀锋刃染满鲜血，她一路狂奔，只朝格穆尔盟友鲁莫世的军帐前去，鲁莫世的部族名为野风，译为中原话颇有几分情调。此人本是部族王子，归顺阿古玛后便成了格穆尔的重臣。
大营被袭，蛮族士兵慌乱一片，倒也为花翥添了几分便利。
蛮族军帐搭建自有规律，花翥杀入到军中大帐，正欲喊苏尔依，迎面却遇上一个看来与贺紫羽差不多年纪的男孩。男孩见她铠甲上沾满血，刀锋上血迹斑驳，惊叫着跑回大营，连声喊着“阿妈”。
一浑身绫罗，挂满玛瑙银饰、身上披着白狐裘的蛮族贵妇从营帐跑出，手握一柄弯刀护住那个孩子。
花翥惊得险些从马上落下。
苏尔依？
苏尔依与花翥记忆中相差无几。
微卷的黑亮长发梳成两条大辫子，辫子上各点缀着一排明亮的珍珠。漆黑的大眼睛里依旧光彩依旧。
只是。
野心勃勃。
花翥惊异。苏尔依的眼睛竟让她感觉道一丝野心？分明在过去，那双眼睛明亮而多情，是世上最美的月光。
花翥却笑开。
不管是温柔多情的苏尔依还是野心的苏尔依，都是苏尔依。
“苏儿……苏儿！”
花翥欣喜过望。商定偷袭时她选了西营，只因观察多日后确定野风部族所在地就是西营。
她纵马奔向苏尔依，骑在马上对她伸出手。
笑开:“苏儿！走！”
这是战场，可而今的她已能够带上苏尔依并带她离开。
“苏儿，快走！苏儿？”
苏尔依愣愣瞪着她。
似乎她是一个陌生人。
“苏儿？走？可好？”她喃喃问。手却微微发起抖来。
战况激烈，她却觉万籁俱静，静得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她看着苏尔依，分明是早已记在心里的面容，此刻却觉有几分陌生。
银光划过，花翥手心一阵疼，血从细细的伤口流出。很快红透了手心。
苏尔依手握弯刀，刀锋朝着她。
她用清晰无比的中原话呵斥道:“滚！”
目光中只有仇恨。
“滚！中原人！”
“苏儿？我……”
弯刀复又刺下。
花翥毫无躲闪之心，又或者说她从未想过苏尔依会用刀刺她。
就算刺，也不会扎得这般深。
“苏……儿？”
苏尔依第三次刺来时花翥已纵马跑开，跑开，却又忍不住回顾。她见苏尔依张口，似乎正在重复叙说同样一番话。
从口型上看，苏尔依说的是:快跑？
快跑？
她不自主循着苏尔依的目光看去，那是一架巨大的弩，弩上的有几分像箭，箭头部分却有几分像钉耙。七八个强壮的蛮族才能拉动弩。所朝的方向是蛮族东营。
黑色长箭已被射出。
从天空划过。
花翥抽了一口气:“快让开——”
战事纷乱，紫炎军始终占据上风，火.药袋在营帐中炸响，处处是蛮族鬼哭狼嚎的声音。
无人听见她的提醒。
那黑影从空中落下。
“咔嚓——”
马嘶鸣，痛楚的嘶叫声割碎了天际。
花翥眼睫、嘴唇、手颤得厉害，婉眉刀险些落下。
奇袭东营的紫炎士兵立刻大乱。
原本慌慌张张的蛮族士兵静默片刻，挥舞着刀，嚣张的叫声、笑声几乎将战场变成庆功场。
近处，李元春重重喘着气，与一个满身华贵毛皮的中年男子打得不可开交。
有人称呼那个男人为鲁莫世。
这男人便是苏尔依现在的夫君。
花翥无心多顾。
情势已彻底改变。
她对自己道:不可乱！
不可乱。
她安慰自己，这么远，她未曾看清，被射中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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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下大雪,绝不出战。
花翥带着吴家两兄妹继续拓宽雁渡山的防线,不忘操练军队,抵挡蛮族偶尔前来的攻城。
蛮族中死的依旧是拉格部族的人，格穆尔成了“天圣草原帝君”后当年的仇敌拉格部族便成了最低贱的奴隶。
双方拉锯不休,接连几战却不得结果,各有疲惫。
元宵节那日夏闲影送来了枣泥与糯米粉，不想送东西来的竟是贺紫羽。花翥只要说让贺紫羽回紫炎,贺紫羽就吵着闹着哭着跳着说鹏鹏快十二岁了,鹏鹏长大了，有资格从军了。
花翥拗不过，便让贺紫羽陪着花落颜，与山民的孩儿一道玩耍，未过几日贺紫羽便带着一群与他年纪相差不大的孩童装模作样练起兵来。细看颇有几分架势。
元宵当夜，军中做了元宵，众人围篝火而坐，唱小曲，算是过了节。
节后,大雪依旧不休,雪铺得竟比以往还要厚几分。
此若是在蓉州,此事便已有了几分春意。再过半月便可见海棠花开。若是在记别、汀丘，雪已融化。即便在紫炎，天气也微微暖和一两分。
唯有雁渡,寒意依旧，雪意不眠。花翥偶尔爬上高处眺望南方，紫炎城是一道浅浅的灰。
圣旨在正月十七那日到达。
杨佑慈令花翥、朱曦飞严防死守，紫炎、记别、汀丘三城将士固守本城，以防蛮族从别处南下。
“望爱卿倚仗雁渡天险，扩疆守土。”
花翥立刻明白杨佑慈的意思，她若守得住，从雁渡道紫炎全是她的。一如杨佑慈当年说的那般。
得圣旨后，她与朱曦飞增加了不少干劲。
一切依照计划。
朱曦飞依旧偶尔率小股军队出击。
可李元春性子急，等不及，自是满腹怨气，找到花翥问朱曦飞为何始终不正面大规模进攻:“蛮族这几日疲于攻城，双方士气大减，这般下去不知这战究竟要打到何时？还是说朱将军他……”
“朱将军自有定论。”
“翥小将军为何不争？”
“为国为民，而今谁的计更好，便用谁的。”
李元春更是不服。“当年邢老将军作战时只讲进攻，难得受此种气……翥小将军在做何事？”
花翥盯着地图，桌上摆着米粒。在地图上雁渡山不过是几条细线，线以北的米粒比线以南少数倍。她愁眉不解，冥思苦想。
朱曦飞之计虽好，可重创蛮族，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一月末。
双方前后对峙已快一月。
雪下了一整夜，清晨才停歇。
远望，群山，帐篷皆被白雪覆盖，牛羊蜷缩在窝中酣睡。
宁静，又安详。
今日，晨光未醒，朱曦飞便令陈星，张鹏各带一千五百人马从红颜谷两端山道中穿行出。吴柯吴忧带山民牢牢把控山道并随时支援。
由这两员小将突袭蛮族外围大营，外围大营住的全是阿古玛部族从威逼来参战的小部族。
靠近核心处的才是阿古玛部族及与之建立联络的几大部族。
花翥戎装，她与朱曦飞各带三万人马在红颜谷严阵以待。他二人攻击蛮族主力。
邵梦风在队伍中穿梭，控制马匹不要长声嘶鸣。
这段时日朱曦飞、南宫烁每日带小股人马偷袭，搅得蛮族毫不安宁，朱曦飞颇会选择战机且从未出错，这便是东方煜曾多次夸赞他的“天生战将”之能。
这几日朱曦飞不分时机偷袭蛮族，蛮族已习惯，这段时间三天两头便有大雪，紫炎军过去从不在大雪天出战。
到底只是障眼法。
朱曦飞之计只为今日。
花翥列队红颜谷，等待中察觉红颜谷的弊病。
红颜谷是天然山谷。两旁不少地方都是高山峭壁。此处关口狭窄，蛮族进不来，上万大军若要出关口攻击蛮族也需耗费相当长的时间。整兵比较困难。
而火莲池下有大片空地，红颜谷左右山脉有一处靠近火莲池，地势相对平坦，多树。便可将那些树砍伐干净扩建边防。平整火莲池下用作军营，将城门关口移去更合适之处。
花翥满心改建关口，朱曦飞则静心等待攻击时机，终于，吴柯吴忧同时打出一枚信号弹。陈星与张鹏已闯入蛮族大军最两端军营。
当初议战时攻击侧翼之法由李元春提出，却被否决。
朱曦飞今日就李元的战法稍作改动。派出先头部队攻击大营两侧，搅扰蛮族视线，蛮族大军见左右不过有些小动静便派出增援，却不多。
剩下的见关隘上守军与往日别无不同，又见昨夜雪大，料定紫炎军不会倾巢而出，便也不将异动放在心上。
立在关隘上观察蛮族动静的老将周老三摇动令旗。
朱曦飞冲花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手指指了指天:“猪妹妹，若是胜了，就叫飞鸟之战，飞鸟飞过雁渡之意。”
花翥莞尔。
握紧手中的婉眉刀，凝神望着城门。关口城门大开。
花翥与朱曦飞并行冲出红颜谷，趁着清晨蛮族尚在睡梦中，朱曦飞带军直攻蛮族东营，花翥带军攻打西营。
南宫烁留守，见机行动。
晨光尚且朦胧。
蛮族大营半梦半醒，毫无防备。
花翥带军掀翻围栏杀入蛮族军中。
士兵二十人为一小队，百人为一大队负责一处军营。他们经过掏出一早备好的火.药袋与火石，或擦燃火石点燃火.药袋，抛入临近的军帐。
冬日军帐为了取暖大都会在地上铺着干草与兽皮。比落在雪上易燃。所经之处响起火药炸.裂声，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朱曦飞所攻占的东营战况也非常顺利。
黑烟弥漫。
紫炎士兵行动更比过去轻松灵敏。
这是花翥之功。
由朱曦飞与南宫烁搅乱蛮族视线，花翥便在后方操练军队，训练军队在大雪天从军作战。
只为今日。
战况倒向紫炎军。
关口大门微掩，南宫烁带人守在大门后，邵梦风与周老三在关口城墙上留意战况。周老三经验更多，若觉战机极好，便令南宫烁出军给出致命一击，若见局势倒向蛮族，南宫烁便出军救援。
毕竟紫炎军人数远小于蛮族，总得留一手。
从战况来看，局势已完全被紫炎军掌控。
花翥纵马在大营中穿梭，婉眉刀锋刃染满鲜血，她一路狂奔，只朝格穆尔盟友鲁莫世的军帐前去，鲁莫世的部族名为野风，译为中原话颇有几分情调。此人本是部族王子，归顺阿古玛后便成了格穆尔的重臣。
大营被袭，蛮族士兵慌乱一片，倒也为花翥添了几分便利。
蛮族军帐搭建自有规律，花翥杀入到军中大帐，正欲喊苏尔依，迎面却遇上一个看来与贺紫羽差不多年纪的男孩。男孩见她铠甲上沾满血，刀锋上血迹斑驳，惊叫着跑回大营，连声喊着“阿妈”。
一浑身绫罗，挂满玛瑙银饰、身上披着白狐裘的蛮族贵妇从营帐跑出，手握一柄弯刀护住那个孩子。
花翥惊得险些从马上落下。
苏尔依？
苏尔依与花翥记忆中相差无几。
微卷的黑亮长发梳成两条大辫子，辫子上各点缀着一排明亮的珍珠。漆黑的大眼睛里依旧光彩依旧。
只是。
野心勃勃。
花翥惊异。苏尔依的眼睛竟让她感觉道一丝野心？分明在过去，那双眼睛明亮而多情，是世上最美的月光。
花翥却笑开。
不管是温柔多情的苏尔依还是野心的苏尔依，都是苏尔依。
“苏儿……苏儿！”
花翥欣喜过望。商定偷袭时她选了西营，只因观察多日后确定野风部族所在地就是西营。
她纵马奔向苏尔依，骑在马上对她伸出手。
笑开:“苏儿！走！”
这是战场，可而今的她已能够带上苏尔依并带她离开。
“苏儿，快走！苏儿？”
苏尔依愣愣瞪着她。
似乎她是一个陌生人。
“苏儿？走？可好？”她喃喃问。手却微微发起抖来。
战况激烈，她却觉万籁俱静，静得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她看着苏尔依，分明是早已记在心里的面容，此刻却觉有几分陌生。
银光划过，花翥手心一阵疼，血从细细的伤口流出。很快红透了手心。
苏尔依手握弯刀，刀锋朝着她。
她用清晰无比的中原话呵斥道:“滚！”
目光中只有仇恨。
“滚！中原人！”
“苏儿？我……”
弯刀复又刺下。
花翥毫无躲闪之心，又或者说她从未想过苏尔依会用刀刺她。
就算刺，也不会扎得这般深。
“苏……儿？”
苏尔依第三次刺来时花翥已纵马跑开，跑开，却又忍不住回顾。她见苏尔依张口，似乎正在重复叙说同样一番话。
从口型上看，苏尔依说的是:快跑？
快跑？
她不自主循着苏尔依的目光看去，那是一架巨大的弩，弩上的有几分像箭，箭头部分却有几分像钉耙。七八个强壮的蛮族才能拉动弩。所朝的方向是蛮族东营。
黑色长箭已被射出。
从天空划过。
花翥抽了一口气:“快让开——”
战事纷乱，紫炎军始终占据上风，火.药袋在营帐中炸响，处处是蛮族鬼哭狼嚎的声音。
无人听见她的提醒。
那黑影从空中落下。
“咔嚓——”
马嘶鸣，痛楚的嘶叫声割碎了天际。
花翥眼睫、嘴唇、手颤得厉害，婉眉刀险些落下。
奇袭东营的紫炎士兵立刻大乱。
原本慌慌张张的蛮族士兵静默片刻，挥舞着刀，嚣张的叫声、笑声几乎将战场变成庆功场。
近处，李元春重重喘着气，与一个满身华贵毛皮的中年男子打得不可开交。
有人称呼那个男人为鲁莫世。
这男人便是苏尔依现在的夫君。
花翥无心多顾。
情势已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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