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霜降(七)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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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霜降(七)

  霜厚了几许。

  在清晨吸一口气都觉气息中掺杂霜色。那日被眠舟捉回的一树肥雀有稻谷可吃、又见花翥几人不会捉了它们烤来吃便安安心心留下。每日在树上挤得热热闹闹,偶尔还一起落在时常在院中睡觉的眠舟的身上。远远望去花翥总觉得是院中多出一个毛茸茸的大鸟窝。

  这几日花翥依旧每日与牟齐儿、秦芳一道去魏家村。出城必须去县衙开通行令,她便借机司马元秋联系。

  司马元秋道有消息说有小股马贼四处流窜抢粮。魏家村虽靠近汀丘,可村中只有女人,极可能成为歹徒首要目标。消息传开,歹徒这几日就会下手,司马元秋让她小心,待她离开司马元秋会派衙役去查看。

  那三个牌位被擦得干干净净,那本《女德》也用浆糊重新粘好。

  花翥与女子们聊天。渐觉她们不过是一群被关在笼中的兔子,离不开、逃不掉。

  她不再与她们讲所谓的道理,只帮忙,也在城中购了些女子用起来也容易的刀具给她们防身。若有人想学,也教。

  妇人们不敢惹她,只在背后嘀嘀咕咕道:“成日穿男人衣裳,做男人做的事。还说不羡慕男人。”

  “想当男人想魔障了。”

  花翥不争。

  她与她们是鸟与鱼的区别,多说无益。

  成年妇人不愿搭理她,几个年幼的女孩跟在她身边,从她手心拿糖吃,黑漆漆的小手摸着她的剑柄,小脸上挂满好奇。

  次日便要出城。

  花翥照样去魏家村,这几日她都随身带上婉眉刀。

  秋高气爽,长空中掠过苍鹰。沿路的稻田中的麦穗被拾捡得干干净净,松树林中偶有松鼠窜过。地上覆盖着松针、松果。

  一声惊呼撕破秋日的宁静。

  马贼!

  花翥眼珠一转将两把长剑丢给牟齐儿,低语几句,提婉眉刀上马闯入魏家村。

  两个商贩模样的人一路小跑紧随其后。是司马元璋派出的探子。剩下的那个挑着货郎担子慢悠悠走入小树林,担子上有五颜六色的绢花,牟齐儿选了几朵与货郎攀谈起来。

  “姑娘使剑?”

  “自然!”

  “用得极好?”

  “不好为何带剑。”

  牟齐儿话音方落,那货郎便从货柜下抽出一把刀直向牟齐儿,吓得她花容失色,手抖脚颤,哆哆嗦嗦几番才勉强抽出花翥的长剑,双手握剑柄,结结巴巴。

  “你不是货郎,你是何人?”牟齐儿带着哭腔。

  秦芳躲在牟齐儿身后,手似乎紧抓着牟齐儿的后衣襟。

  那男子提刀欲砍,秦芳惨叫着躲得更远了些。

  牟齐儿横剑,紧闭眼。

  长刀砍下,轻轻撞击在牟齐儿的横起的剑锋上。牟齐儿手顺势一软,剑沉沉斜了一半。

  那货郎却很快挑起担子走了。

  牟齐儿放声嚎哭。

  等货郎走远了,牟齐儿复又装模作样插了好几次才将长剑插进剑鞘。抹把眼睛与秦芳躲入树林,手握绢花唉声叹息。“他竟把担子挑走了!早知该多抓几朵,反正都不用给钱。”

  “翥小将军让我二人装柔弱不堪,装得真累。”秦芳收好准备好的火.药盒,先前那那男人若是靠近一步,她便会动手了。

  进村的地面血迹斑斑。那两个平日站在村口守卫的粗壮妇人躺在血泊中,花翥赶到时其中一人胸口微微起伏,花翥还未下马,那妇人的胸口便再也不动。

  花翥用力挥舞马鞭,夹紧马腹闯入。

  村中凌乱不堪,房屋被点燃,黑气冲天。晾晒在院中湿哒哒的衣裳落在地上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土。鸡满村跑,被拴在门口的狗强打精神颤着声吠。村口不远处有马,独眼大汉叼着草看着躁动不安的马匹洋洋得意。

  看见花翥他眼睛一亮。

  花翥扬起婉眉刀。

  婉眉刀刀把使用的白蜡杆柔韧,刀体纤长而锋利。使用比一般的长兵器容易许多。比矛、枪使用容易一些。

  婉眉刀高高扬起,划出一道弧线落下,看管马匹那悍匪躲闪不及,鲜血扬空,头飞出几丈外。

  马匹受了惊,四处乱跑,被司马家的两个探子捡了个便宜。

  花翥纵马冲入村中。

  马贼在村中四处流窜,他们将才收好的谷子抬上马背,将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孩在马背上捆好,磨得铮亮的刀锋上挂着厚厚的血。

  墙角躺着两个浑身是血的女童,其中一人时常在花翥手心拿糖吃。花翥一直让她洗干净手才吃东西,女童洗得干干净净的小手中拿着一个野菜馍馍,只咬了一口,直到最后她都舍不得丢下手中的野菜馍馍。

  花翥陷入愤怒的沼泽。

  婉眉刀低垂,刀锋细细弯弯,闪着阴冷的寒光。

  马贼中有人留意到她,还以为她是汀丘城的富家公子。细看发现是美貌女子,嬉皮笑脸,污言秽语。

  一看起来较为年轻的马贼问她来此作甚,难道是想要与他们一道回去做压寨夫人?

  “试刀罢了。”

  马蹄踏起黄沙,风中有稻谷的味道,也有浓浓的血腥味。婉眉刀的锋刃在阳光下流转起斑驳的光。

  刀杆长,不弯腰杀伤面也极大,刀锋又薄又细,锋刃所过出,撕裂空气,鲜血飞溅。

  一个马贼纵马冲来,手中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斧头,迎面便砍!

  婉眉刀略带弯曲的刀尖勾住斧头与木棒的接口处用力一抬,斧头从那马贼手中飞离,在空中打着旋儿扎进一处屋顶。

  马上那人尚未来得及回神,花翥扬起婉眉刀用力劈下。

  马贼怕了。

  漏了两个被守在门口的司马家的探子一刀斩于马下。

  花翥松了一口气,点头算是致谢。

  火还很大,村中无水难以施救。花翥记起东方煜教的方法便指挥众人移开起火房屋周围的木料,暗自庆幸幸好今日无风不会将火吹增加起火点。

  火渐渐小了。

  清理尸体。

  魏家村死了七人。

  马贼被花翥斩杀十三人,被司马家的探子斩杀两人,收缴十一匹马。

  “废物,只有胆子欺负女人!”司马家的探子骂道。他们中有一人回汀丘将此事报告给司马元秋。

  花翥抹了把额上的汗珠,手上、脸上都黑漆漆的。

  司马家那三个探子帮着灭完火,叹道难怪要求他几人紧盯花翥几人。

  之前便与花翥交好的几个半大女孩从家中打来让花翥清晰。“姐姐好厉害。”一个梳了两条小辫的女孩笑得一脸倾慕。

  花翥面上的笑还未落下,忽听村中一声惨叫。

  几个年长的妇人扑在其一具马贼的尸身上大哭大号。一把抓起地上的石头砸向花翥。

  顺利躲开,花翥望着那凶神恶煞的妇人有几分手足无措。从妇人们近似哭丧的嚎哭声中,花翥勉强明白缘由。

  原来那马贼便是那牌位被放入房中祭奠的魏大娘的小儿子。那妇人是魏大娘大儿子的娘子。

  魏大娘生了四个儿子,死在战场上三人,逃了一人。不曾想逃了的那个成了马贼,还带人趁着秋收结束前来抢劫。

  “抢只有女人的村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抢生养自己的村!狼心狗肺的废物!”司马家的人大骂。

  “可他是奴家弟弟啊!”

  花翥小心擦去刀上的血痕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是贼,该杀。

  曾是逃兵,依照军令,也应对逃兵斩立决。

  花翥嗤笑。

  见那妇人举起木棒袭来,她顺手挥动婉眉刀。木棒从中间断成两截。

  那妇人噤若寒蝉。扑在尸身上大哭大号:“他年纪还小,不懂事啊!”

  花翥冷道:“做逃兵之事尚有借口,可说思念娘亲,一家四兄弟已死三人,总得有人照顾娘亲。后不愿归家也又借口,说来道去家中已没有娘。”

  没了爹娘,人生便只有归路,没了去处。

  东方煜死后花翥便懂了。

  “然而——”

  明知村中只有老弱妇孺却不愿回村,特意选了个晾晒好稻谷的日子前来夺粮,不仅夺粮,还抢人。

  桩桩件件,每一项都是死罪。

  “他若对你们有一份感情,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你何苦为此时伤心?”花翥收了婉眉刀。

  “可他是男人!”

  司马家的人嗤之以鼻:“男人,一个只有胆子抢女人的男人。”

  那夜,牟齐儿问起村中之事。

  “刀很好。”花翥道。

  她们是鱼,她是鸟。

  永不会相互理解。

  花翥脑中浮现那本厚厚的《女德》。魏家村的妇人是世上的一个小小缩影。从永安城来到现在的麒州,花翥也感觉到,越靠近京城,文风越盛,越被束缚得动弹不得。

  《女德》是准则。

  她忽生出一个想法——不如,她也寻人写一本书反反那厚厚的《女德》,借此告诉别的女孩。女子也可读书,可写字,可求公平。除了后院,或许有别的生存之道。

  细想,身边的人却似乎无擅长此事之人。

  不急。

  慢慢找。

  司马元秋令衙役去魏家村收捡尸体,将魏大娘儿子的尸身悬挂在城楼上示众。以便让众位士兵亲见知晓逃兵的结局。

  当夜花翥她的名声便传遍汀丘。

  此番却是美名。

  众人皆说司马家的少爷当年逃走的妾室是个狠人,杀光了流窜的马贼,救了一个村子。

  花翥一时风头极盛。

  当日来了不少人送上钱财与食品,花翥不收钱,以“帮做善事”为名将大部分食物给了暗巷的小孩。

  曾从眠舟那处拿到糖的住在暗巷的孩子也在当夜提着几只烤熟的老鼠来道谢,看见那树热热闹闹的肥雀双眼放光、啪嗒啪嗒掉口水。见眠舟赶紧收敛,道前几日暗巷有趣事,一群穿着光鲜的人闯入了洪老大的家,可惜个头太高将屋顶生生捅了个窟窿。

  幸好洪老大一家人抓老鼠去了。

  送了鼠,得了赏钱,那孩子才念念不舍收回目光,吞咽着唾沫离开。

  用小刀将老鼠肉分成小小块丢在地上喂肥雀,眠舟告诉花翥

  这是洪老大的讯号——路已通,货已运,三日后出发。

  弄坏洪老大家的是司马家的爪牙。他们打听到那日花翥与眠舟去了何处想要抓人却寻不到。

  “他只等三日。但最好明日便顺利离开。”

  常年从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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