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霜降(四)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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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霜降(四)

  夜风拉扯树梢,拽得残留在顶端的树叶哗哗响。

  宵禁,深巷偶尔传出一声犬吠。偶可以听见司马家派出巡逻的士兵路过的脚步声。

  眠舟躺在院中最高树上的一条粗枝干上,右腿懒散地搭在弯曲的左腿上。他嗜睡,可常年在外游历,警觉性极强,略有风吹草动便会被惊醒,便更嗜睡。

  被说话声惊醒。

  九个官兵模样的人墙根处嘀嘀咕咕,他们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举一动、口中的一字一句却都逃不出眠舟的观察。他们是司马元璋的士兵。司马元璋为将花翥架空下令他们夜袭。不可动花翥,别的随意。

  “那两个也生得漂亮。不如弄出来玩一遭然后卖了买酒喝?”

  眠舟揉着眼睛站起,轻飘飘一跃落在墙头,立在在月色照不见的地方,从怀中摸出一根竹管般的笛子。笛音尖利锋锐,化作千万根长针穿过夜色,刺入大街小巷。

  那九人只觉刺耳。上下看却未见隐逸在阴处的眠舟,笛声也藏入从四方涌来的疯狂的狗吠中。城中有不少野狗流窜。

  街巷的黑暗处亮起一双双饿得发出绿光的眼,犬吠被压抑在阴暗处。

  收笛。眠舟借伸向墙头的枝干回到树上,取下一早悬挂在树枝上的带血肉,用小刀切了一块抛向巷道中那闪着绿光的眼,像一粒火星燎了草原,漫不经心抛向墙角那几人。

  肉上有重重的血腥味。

  野狗抢食,将静寂又阴冷的夜撕裂开一道道口子,伤口中流出血,染红了半残的月。

  收好笛子,眠舟躺回树干。在狗吠、人的惨叫声中酣然入睡。

  秦芳被声音吓了一大跳。

  见花翥神情依旧镇定才继续小心刮出盒中的胭脂、水粉分别倒入两个洗净的酒壶。预备清洗净胭脂盒再填入□□。

  花翥思考的不是出如何汀丘,而是进明荣后如何行事才不会被蛮族杀死在草原上。

  今日看见珑儿唇上的胭脂她忽然想到蛮族贵妇、贵女也喜欢胭脂。可阳啟与蛮族的商贸中断后胭脂的贸易也中断。厉风北的北面是茂密的森林,本与蛮族无商贸。

  红蓝花来自西域,可西域却做不出中原那种品貌俱佳的胭脂,何况蛮族还厌恶西域人。

  花翥便想到不如利用“胭脂”打开去明荣的路。之前黑火.药一直被秦芳放在布袋中,离开汀丘一定会遭遇更多岗哨,她便想将装□□的胭脂盒混在普通胭脂盒中。

  可试过后秦芳却连连摇头。她带了两布包火.药,若用胭脂盒装至少要一百个。盒子越多,越容易被发现。

  花翥蹙眉,却又很快舒展。

  总能想到办法。

  墙外的狗吠声越来越大,人似乎回到在獠牙下求生的年月。

  巡逻的士兵受惊,脚步纷乱,由远至近。三人赶紧将□□藏好,躺回被褥。

  眠舟已在床上躺好,花翥来,他只朝里面挪了挪。

  “师兄这般行事不怕旁人说你破坏了我名节?”

  “小师妹在逼婚?”

  花翥险些笑出声,眠舟却已下床,打地铺。

  “师兄你这般还不如在床上带着,反正都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说没事旁人也不会信。”

  眠舟又抱着枕头爬回床。

  “师兄就从未想过换一间屋子?”

  “有危险,我得保护你。师妹若要人娶,师兄就娶。”

  “多谢。”花翥问起那尖利的哨音。

  “北境有一只蛮族喜欢养狗,利用狗围捕草原上的小兽。狗群偶尔会跑很远,他们便用此物召回。”

  那笛子也就小楷毛笔般粗,尚不足大拇指长。名为狗笛。

  “师兄可有多的?”

  “明日给你……”眠舟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睡熟。

  清晨,园中已打扫得干干净净,青石上是未干的水痕。饭已熟,眠舟用襻脖挽着袖子,用黑剑砍柴,拿银剑切萝卜。

  “师父从来不管我几人,自然什么都学得会。”

  街道闹闹哄哄,士兵们在满城围捕野狗。

  昨夜野狗食人,那九人当场死了五个,三个苟延残喘,剩下那人也已半疯。

  他们不明白为何昨夜野狗忽然聚集,却也不敢再对花翥三人动坏心思。

  用过早饭花翥便穿男装与眠舟一道去汀丘城的暗巷。暗巷与天靖城的西花街相似,是穷苦人最后的落脚点。汀丘的暗巷由七八条混杂在一处,是汀丘城穷人聚集、见不得阳光的地方。

  棚屋胡乱搭建,处处残破不堪。只有两眼快枯竭的水井。衣不蔽体的妇人们提着水桶围着那水井争吵。

  《女德》中写满规矩。可在赤贫中挣扎的女人却连一件蔽体的衣衫都没有,为一口水破口大骂、互抓互挠。东方煜常说衣食足才明礼仪。

  已是深秋,暗巷中却还有不少四五岁的孩童光着屁股四处跑。见来了衣冠齐整的陌生人,伸出手要糖吃。

  眠舟曾来过,早有准备。抓了一把糖给孩子,给为首的那个指了指跟踪的两个士兵。孩童一拥而上。

  眠舟带着花翥乘机转过好几条满地泥水的小巷并成功摆脱盯梢。

  最终在一幢只比花翥略高一个头的房屋前停下,扣门。三个衣不蔽体、干瘦又矮小的孩童开门,他们认识眠舟,惊喜地唤了一声扑上来小猴子般在他身上翻找糕点糖果。

  眠舟进屋后始终躬身,花翥也得很小心才不会撞着头。

  “是眠舟少爷。”

  这户人家的家主是个身高只到花翥胸口,干瘦如猴长着一双大小眼的侏儒,人称洪老大。他娘子也是个侏儒。裹着被子一脸戒备地坐在床上。

  房中有重重的尿骚味,汗臭、脚臭与发酸的稀粥的味道混在一起如野兽般将利爪伸向花翥,险些让她将清晨的饭食呕出来。

  房屋的地面黏得厉害。花翥蹭了蹭,才发觉地上竟然铺着青砖。门一关,从破烂门缝、窗缝中漏入的光是唯有的光源。

  借光打量,这家侏儒虽说穿戴破烂,却还是看得出原本的衣料是光滑的丝绸。洪老大时刻带在身边的蓝瓷杯子是这个家中唯一干净、残留曾经荣光的物件。

  “商贸停了。没活路。”洪老大用蓝瓷杯子舀了一瓢浑浊的水,咕噜噜喝下,大小眼在黑暗中亮得可怕。

  眠舟朝桌上丢出两粒金豆子。

  桌上的老泥中还沾着不少苍蝇,有些已经腐烂。金豆子落在桌上便被陈年泥垢紧紧粘住。

  洪老大一把抓过,放在口中用力咬了咬。

  床上的夫人也满脸堆笑。

  “眠舟少爷,还是要酒?”

  “我有一批货要运去明荣、紫炎。”

  “眠舟少爷说笑。而今封锁这么严——”

  “开价。”

  洪老大张口便道:“一百粒金豆子。事成后再要一百粒。”

  “成交。”

  “货物是?”

  “胭脂。”

  洪老大眯起大眼,带着伤疤的那只小眼的眼珠滴溜溜直转。改口道一百粒金子的定金要。但若事成。“我要货物的一半。”

  “成交。”

  洪老大睁开大眼,浑浊又肮脏的眼中,狡黠、猜疑、恶意混杂成一团。慢慢道:“眠舟公子,那路窄小只能将货物运出关卡。付钱后第三日,老地方见。”

  眠舟带着花翥从另一条路离开。两人头上满是灰尘与蛛网。依旧给沿路遇见的孩童分糕点与糖果。

  花翥担忧有人向司马家报告此事。

  “洪老大常年混迹鬼市,售卖朝廷不允许售卖之物,自有退路。师父曾说赤贫之人可为两粒米大打出手,却不一定在权贵面前背叛同样赤贫的朋友。”

  “难道不可以财物引诱?”

  “有些愤怒可大过金钱。”

  “师兄手中还有多少钱?”

  “师父的、爹的、亲爹的、亲娘的,全都给了我,我应该比阳啟国有钱。小师妹要多少?”

  花翥登时觉得囊中只剩金镯子的自己穷困不堪。

  绕出暗巷迎面是一棵歪倒在地上的大树,粗壮的树干上烂出一个大洞,洞底铺着厚厚的腐殖土。

  两人还缺一些东西才能成事。

  板车,瓦罐,武器。

  “师兄,盯梢的又来了。”

  “那就让他们查个畅快。”

  两人索性逛遍汀丘的所有店铺,小到耳环发簪,大到售卖房屋的牙子,处处光顾。

  城中偶有被围捕的野狗从街上一窜而过,缩着尾巴,叫声凄惶、慌张,若是撞上行人也不再像过去那般疯狂撕咬,只是仓皇逃窜。

  百姓交口称赞,城中流窜野狗容易伤人。

  花翥买回酒与眠舟爬上屋顶看围捕野狗。

  牟齐儿与秦芳坐在树下绣花。

  花翥也掏出从贪星那处得来的奇怪的小木盒。

  “这是神工匣。娘做的。这是做得早,工艺太差。师父后来顺手给了一个颇得他心意的贪星。”

  “师父说这一个卡住了。”

  “针。”

  眠舟用长针从镂空处刺入,贴近耳畔细心听匣内动静。花翥屏息敛声,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咔——”

  一声脆响。

  楼下牟齐儿扫了扫落在发间的一片枯叶。眠舟收了针,顺手一掰。“嗖——”

  “嚓。”挂在最高处的树叶被从中间斩断,只剩半截软绵绵飘落。

  一根长丝悬在神工匣上。

  花翥小心翼翼用手指勾起那根长丝,这便是那日伤了她的利器。

  不曾想,竟然是一根丝。那丝与织布的线粗细相当。摸起来却不是纺线,更不是蚕丝。

  “这被称作‘天丝’。娘说此物需选取山林中最有韧性的藤蔓,剥抽出藤蔓的筋条逐根缠绕。后与制作藤甲的工艺差不多,水泡、暴晒,火烤加强韧性。小师妹试试。”

  花翥接过神工匣,方形匣的八个角中都是雕刻的水纹,只有一个尖角的一面上的水纹与别处相反。那便是机关口,通过边线可瞄准,机关口处两道水纹,摁第一次,尖角处打开。

  摁第二次。

  “嚓。”

  又一根长丝袭向高树,花翥对得很准。可此番却连叶片都没能伤到。

  又试了一次,此番只勉强擦伤了树枝。

  “看似操纵容易,其实挺难。”她说起上回手心的伤。

  “天丝本光滑,伤人的是速度。里面有个小机关。”眠舟年幼时曾听公输悠说过一次,也曾见他用针打开过神工匣。

  可惜他当时年纪还小,深信沧海永远泛着碧波,桑田永远青青如一。而公输悠永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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