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霜降(二)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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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霜降(二)

  眠舟说得断断续续,花翥听了许久才捋清前因后果。

  东方煜是第一山庄之人,本名南宫珩。

  公输先生名为公输悠。

  东方煜十岁那年,时年十八岁的公输悠带大徒儿、时年九岁的百里仇出门游历。路过第一山庄时在河边与东方煜偶遇。

  东方煜对公输悠竟是一见倾心。次日便舍弃了第一山庄小庄主的身份做了公输悠的二弟子与他一道远游。

  十五岁那年,东方煜被公输悠逐出师门,缘由不知。

  十七岁那年东方煜回师门。不再与公输悠以师徒相称,两人同进同出,同吃同睡。

  东方煜二十三岁那年,大师兄百里仇抱着娘子的尸身跳崖殉情,留下刚出生的孩子。幼子出生地有一只小舟搁浅,便取名为“眠舟”。

  大师兄姓百里,故眠舟可姓百里,又被公输悠带回养大也可姓公输,也可姓东方,也可姓南宫。

  东方煜与公输悠商量许久觉麻烦,索性无姓。

  为护婴儿安全东方煜带公输悠与眠舟回第一山庄。期间自是遭遇各种非议与磨难,困境重重。山庄内容不得他们,便另寻一处搭小屋住下。东方煜善谋,平日帮第一山庄之人及附近百姓出谋划策倒也不缺钱花。眠舟两岁那年,东方煜收了十岁的逸归为徒。眠舟便成了二师兄。

  两年后,杨恩业帅军讨伐第一山庄。

  当时第一山庄的庄主是东方煜的兄长,他无力抵抗杨恩业,无奈请东方煜帮忙。不愿失去第一山庄让不过四岁的眠舟流离失所,东方煜与公输悠一道凭借地利抵御杨恩业前后两年的进攻。从战地上收养了三师兄冽泉。

  杨恩业退兵。

  东方煜本以为世间宁静,可与公输悠带着眠舟一道平安生活。

  不想公输家遭遇天火烧死了不少族人,公输家尚有别的男丁不需公输悠延续香火。可公输之术却唯有他知晓,公输之术不可传与外人,公输家的山谷也不容外人进入。

  百般不舍,公输悠依旧选择离开,与东方煜约定十年后再见。

  他走后,东方煜收了一对双生子为徒,便是青悠与青心。那时叫大双、小双。

  八年后,从公输家来人带来消息说公输悠劳累过度,病故于公输家。公输家隐逸于山间,即便东方煜也寻不到。

  东方煜喝了一整月的酒,喝得天昏地暗,几个年幼孩子的饭食全靠逸归。一月后清醒,便带几个孩子离开第一山庄四处游历入世,世道已经大乱。

  东方煜索性嬉笑人世间,将好事做绝,将恶事做尽。

  对杨恩业东方煜一半欣赏,一半仇视。

  欣赏其能,故帮杨恩业一把,扶助北唐王爷建国减缓各地对杨恩业的压力。

  仇视其攻打第一山庄。故青心想要扶持章容,他也不介意帮青心一把。

  由始至终,东方煜真正欣赏的唯有厉风北。

  花翥总觉东方煜对杨家的态度格外古怪,本以为只是兴之所来,不想根源竟是如此。

  前尘如烟似雾,缥缈而触摸不到。

  眠舟说完前尘,累了,在花翥手臂上趴着,阖着眼,在花翥手上蹭了蹭。复又睁眼,用力眨了眨,支棱起身子,望着花翥睡眼朦胧。

  花翥才帮他搽净的脸因在袖子上蹭了蹭又满是黑灰。与当初在月仙楼初遇时判若两人。

  “师兄你就不能好好收拾下?”

  “师父说不可离开家。”

  花翥喟叹。“师父也道无论何时都要好生用饭,你可听了?”

  眠舟垂首不敢看她。

  花翥往炉中添了一把柴,锅中添了几勺水。复又问起青悠、青心之事。“师父说青悠五分像他大师兄,五分像他师父。”

  “他二人都有几分像我亲爹,我却不像。我只像亲娘,师父常说我亲娘当年美得不可直视。”

  花翥笑道:“师兄在说自己相貌极美?难道因相貌相似。师父才任由青心胡闹?贪星说,‘青心’便是‘倾心’?”

  “是。”

  “……你不气?”

  “气。可娘走多年师父始终一人也寂寞,那双生子又缠得厉害。”

  “分明青悠师兄性格更好。”

  “可青悠性格处世太像娘和我亲爹。故师父更喜青心。”

  因为像,青悠反而失了宠爱。花翥苦笑,追问为何青心当年离开。

  “独占欲太强。师父又见一个爱一个,与不少贪星胡来。”

  “师兄可还记得第一山庄的路。”

  “忘了。”

  “那又该如何遵照师命带我回家?”

  “大致位置记得,沿路有标志。”

  第一山庄的事似乎有了进展。

  花翥见眠舟依旧随眼朦胧,却又不敢抱太大希望。走一步,看一步。

  夜风起,穿过树枝噼里啪啦。眠舟忽从怀中摸出一个仔细包裹的小包放在花翥手中,起身烧火,取水。

  “师兄?”

  “我臭,马上洗。”

  花翥面上忍笑,心里却翻涌起酸涩。

  若东方煜、青悠都在,多好。

  眠舟去洗浴。

  小布袋里面装着一个柿子。

  很软,很甜。

  花翥趴在桌上昏昏然睡去,醒来时在床上。眠舟睡在她身边,他身上有皂角的味道。

  晨光穿过窗棱落在房中,柔和又轻软。

  花翥知晓眠舟素来无心无思,也不觉两人睡在一处有何不妥。偏是一直守在门外的牟齐儿与秦芳见她出来双眼放光。指着眠舟晾晒在院中的鸦青色长衫,花翥塞在包裹中的脏衣也被眠舟拿出洗净晾晒在他的衣裳旁。两人指着衣衫,笑容阴恻恻,吓得花翥打了个寒噤。

  一番审问,花翥不过一句“只是师兄。”

  若有关系,便是“干净至极的兄弟关系”。

  牟齐儿挤眼:“妹子先前戳破窗纸看了眼,那小公子模样极好。与翥小将军站在一处着实男貌女貌、一双璧人。这位小公子连衣裳都帮你洗了!况且浴房满是水,你二人昨夜真未鸳鸯浴?深夜,孤男寡女,干净至极?”

  花翥解释不清,便懒得说。

  只与她们聊起如何出汀丘后如何进蛮族之地。

  绕路不可取。

  牟齐儿说假扮士兵,可北面防线每日换防的士兵与当日可暂且离开营地的士兵是同一队人。彼此相识,且每日换暗号。

  她又道押送一批货物去明荣,她几人便可混在货物中。可两地间毫无货物往来。

  花翥想过从水中潜游。可秦芳不会水,且携带了大量火.药。

  牟齐儿捂脸大喊:“这不行,那不可,难道还能从天上飞过去?不如我去引诱那守关将士?你们趁机溜出去?”

  “防线绵延百里,你能引诱多少?”

  “翥小将军。”总是沉默的秦芳忽然道:“朱将军麾下那五千人是如何混进天靖城的?前段时日处处动乱,汀丘北面边界防备应比现在更严。”

  秦芳话少,不想成日与火.药打交道,心思竟愈发细腻。

  她所言之事花翥曾向鹰羽卫打听。那群人出明荣城时扮做想要去汀丘生事的蛮族,进汀丘则扮做在紫炎关附近逃难的灾民。

  那时国中战乱,蛮族内乱,容易糊弄。

  而今不同。

  花翥咬唇。

  牟齐儿先前说笑道难道他们几人还能飞过去?她记得汀丘秋日风不大,且从北而南的风更多,若在春夏似乎还可想可否做个大风筝“飞过去”。

  东方煜常说,饭要好好吃。事要慢慢做。

  叮嘱两人切莫打搅眠舟,花翥用饭,洗浴,更衣。

  她带的男子衣衫都已穿过,这一路走来皆已脏透,且在昨夜被眠舟一道洗了。花翥只得换上水蓝、左袖上绣了一朵白色萱草的上衣。水蓝丝萝裙,裙角处绣了两朵白色的萱草。这衣裳是东方煜当年给她制的,家中的旧衣都不见,她只剩这个。

  随意绾了个发髻。不带婉眉刀,只背负双剑去司马家族的宅邸。

  秦芳大清早与牟齐儿一道出门逛早市。早市上的人皆道今日的出城门比平日更难,且一路皆有人跟踪她们。

  司马家的用意花翥心知肚明,既然如此,索性顺着他们心意来。

  司马家的宅邸比之前还要富丽堂皇,处处皆重新修缮,就连宅院都比花翥记忆中宽了不少。

  杨佑慈下令节俭,天靖城的官员出门满身补丁,富人连出门割肉都不敢买多。两个从司马家小门走出的小厮模样的人却穿着崭新的衣裳啃着夹肉的馒头。

  崭新的大门上红漆味尚未散去。

  八个着军服的看门人提刀站得端正。见花翥的模样后几人目不转睛,其中一人盯着她不住吞着口水。

  花翥求见司马枭。

  那群人要拜帖。

  东方煜之事后花翥被撤职,官印被没收,拿不出。她本以为至多不过被司马枭奚落,不想连门都进不去。

  踌躇间有一守卫认出她便是当初逃婚的女子,笑得谄媚,弓腰道原是小娘到了。

  面不改色,花翥抽出素音对着那守卫便砍下。她把控极好,剑尖划破守卫左肩衣衫,在那人肩上落下深深刮痕,不至流血,却也足以疼小半日。

  “我要见司马元璋。”

  “原来是小娘来见自己夫君——”

  说话的那人捂着嘴。

  花翥收回长剑,她不过顺手用刀在那人唇边划了一道。其余看门人见她神情凶悍,不似好惹之人,终屁滚尿流前去通报。

  司马元璋在自己房中接见花翥。

  他才从床上娇儿的臂弯中离开,衣衫不整。看见花翥今日未着男装,眼中有惊喜,惊喜又成为喟叹。

  “来了,请坐。可曾用饭,一起?”

  花翥谢绝。

  下人端来早饭。八宝粥、熏肉,还有五花八门花翥叫不出的名的七八盘糕点。

  司马元璋端起碗,皱眉环视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喝了两口便搁下筷子。

  下人送来茶。

  “小妹,请。珑儿,出去。”

  三个小丫鬟一拥而入将床上的娇人扶下。帮她换衣,更衣。那女人动作迟缓,换衣,梳头,化妆。司马元璋催得厉害了些,便娇滴滴道再等会儿。

  花翥漫不经心与司马元璋聊起北面戒备之事,问两地可有商贸往来。

  司马元璋明白她话语间用意,挑眉道:“自然极严,除非有圣旨,否则蚊子都不会放一只出去。时刻可能有战事发生,如何会有商贸?”

  “司马小将军考虑得很好。”

  “小公子。”那名唤珑儿的女孩换上绣满花朵的华服依靠在司马元璋身边,抬眸,瞳如墨,唇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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