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夙夜(七)_第一女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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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夙夜(七)

  花翥闻言,愣了片许,勃然大怒:“你当初爬上她床的时候,可曾想过此事?”

  “是她主动的。”

  “你一个大男人却没有将女子推开的力气?”

  “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

  “可你既然吃了——”

  褚鸿影打断花翥的质问,反问:“林安默也成日流连花丛,也成日有女人送上门,也不吃白不吃,花翥为何不问他可愿娶妓.女与那些送上门的女子进门。”

  “进之会与那些女孩说得一清二楚,不会让她们对自己有任何期待。”

  褚鸿影不再争,却直勾勾盯着花翥看,在明亮的月色下,他唇角的笑意晦暗不明,眼神阴冷可怖。

  “当年在明荣城时,爹爹去世前几次三番叮嘱在下若是活了定要重振褚家,洗刷褚家当年的耻辱。在下,时刻记在心中。”

  他却又微微欠身,对花翥耳语道:“花翥知晓如何帮陛下掩盖丑事,却不知对我等而言,‘名誉’也大过一切?”

  花翥语结,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

  只是,装作不知。

  前尘、现在皆不重要,重要的唯有利益。

  褚鸿影声音幽幽,阴阴冷冷:“花翥,她爹是宰相,不问我西域人的血统,也不在乎在下出身低微,知晓在下与阿柚这段丑事后也不计前嫌,甚至给了在下一笔银子了断前尘。而她,是什么身份?人往高处走,花翥你在地宫中费尽心力不也为了得陛下欢心?若不是那欢心,你凭什么连升几级做校尉?”

  花翥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却还是挣扎道:“可你已是鹰羽卫统领!已是最高官职!”

  “花翥,‘官’,永不嫌大。你管得过宽。此事是在下与阿柚之事,与你何干?阿柚都不敢与在下闹,你凭什么管?”

  花翥驻足。声音从牙缝中挤出,隐隐带着寒。“她心疼你,这才不与你闹。”

  “做妓.女的都得明白床榻上说的话,下了床就得忘。花翥,你我朝中还得相见,还得互相照拂。朝廷中总得有个朋友,在下不喜与话太多、管得太多的女人为友。”

  语罢,便是拂袖离去。

  花翥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居然记起在明荣城与褚鸿影相识的事。

  当初那个少年只要被女子多看一眼便红透了脸;呆呆拾起那位小姐手中落下的蒲公英,站在角落红着脸发呆;听闻蛮族进城,头一个想到的却也是那位小姐,以血肉之躯相搏,只为佳人平安。

  他也有情。

  他也多情。

  只是那情与阿柚无关。

  “翥小将军被褚大人嘲弄了?”牟齐儿从隐蔽的角落闪出,用花布巾包裹着光溜溜的头,衣衫不整。

  花翥瞄了眼,此种时间,牟齐儿此种模样。她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大概牟齐儿此番与那有妇之夫纠缠被人抓了个正着。“逃出来了?”

  “自然。”

  “你便不怕被别人娘子找上门来?”边说,边立在牟齐儿身边替她遮掩,叮嘱她赶紧整理好衣裳别被旁人发现端倪。

  “翥小将军真有趣。”牟齐儿朗声笑道。“你可知这所谓的真情与男人的裤腰带一般栓不牢。翥小将军这般聪慧的人从不管我偷汉,却为何会管褚大人的闲事?”

  “阿柚的事不是闲事。”

  花翥微微阖眼,夜风撩起发梢,撩动过往。

  那是——阿柚啊。

  在明荣城不惜糟.蹋身子也要替受伤的她和褚鸿影换回几碗稀粥的阿柚。是在蛮族大帐被人欺负时心中也惦念着她的伤势的阿柚。是在山寨,在回汀丘的路上,总是笑着帮她的阿柚。

  阿柚一直跟着她,一直念着他。她从未做错任何事。

  “原来如此,可翥小将军还是放下为好。情爱之事,旁人帮不得。男人,就像一只狗,他若要来,成日黏在你脚边,赶也赶不走。他若要走,你也拦不住。”

  花翥知道,却放不下。

  次日,八月十四。

  花翥依旧练兵。

  傍晚,她买好茵蕤要的做月饼的材料,与牟齐儿一道去慈悲堂。有鲁大山守着,自然无人胆敢闹事。

  可天靖城的人看花翥的眼神便变了,过去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玩味,众人都认为花翥是因为爬上杨佑慈的床才得了校尉一职,即便朝廷说得一清二楚,她有军功众人也认为靠的不过是身体。

  慈悲堂开门后,众人看她的眼神中更多了一丝厌恶。天靖城中的人都知晓慈悲堂是什么地方。

  她二人从慈悲堂出来,众人议论纷纷。

  花翥反而将腰挺得更直,在冷言冷语、嘲弄嗤笑、厌恶嫌弃中仰着头,与牟齐儿从最喧闹的街道过。

  一个中年汉子手拿砍刀从街旁杀出,看装扮是个杀猪的。“一个除了陪床一无是处的女人也能从军?”他声音极大,引来众人附和。

  此番话花翥听得多,虽觉不快,本也懒得搭理。

  又撞上那个住在地道附近的寡妇,那寡妇认出牟齐儿,朝地上重重唾了一口。“下.贱。”

  花翥与牟齐儿面面相觑,却不与那寡妇争。

  “我忽然懂了,翥小将军与茵蕤姐姐究竟要做何事。”牟齐儿道。

  “何事?”

  “

  让世上少几个整夜蹲在地上捡芝麻的女人。”本以为今日也就这般,不想那屠夫的言语更加不堪:“慈悲堂?别侮辱慈悲了,那是什么脏地方?竟然收容那些脏女人,女人脏了就应该浸猪笼!”

  花翥懒得看他一眼,声音却不急不缓:“那你老了便可归西了?”

  牟齐儿嘻嘻笑道:“翥小将军说话着实温柔。我会说:你身上那东西没用了便可以阉了进宫当太监。”

  花翥面上一热。

  那屠夫受了挫,觉伤了面子,竟是提刀来砍。

  久经沙场,花翥轻而易举将他拿下,夺了刀,本欲就此放过,却又想到街上那些招人烦乱的言论,心一横,索性用刀抵着屠夫的脖子,笑道:“能被我这个除了陪床一无是处的女人遏住咽喉,大爷,您还真是伟岸而才智过人。不愧是提刀的屠夫。”

  收敛了笑,刀刃距离屠夫的脖子更近了几分。

  冷声道:“你至多杀猪,我可是真在战场上杀过人的。”

  周围骂骂咧咧的声音乍然静了,一时只能听见街巷中小孩的哭闹声和小猫的叫声。

  花翥本以为无事了,丢了刀与牟齐儿继续往前。却听身后有人絮絮叨叨:“一个女娃,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不男不女!”

  “没有女德。”

  “听说读过不少书。难怪不知晓规矩,女人读了书便不懂规矩。”

  花翥怒了。

  牟齐儿拉着她,笑言再争下去也会挨骂。贞妇嘲笑失贞女,毁了女子清白的男人厌恶失了清白的女子,古来有之。

  “杀一个,杀两个,杀上百个,上千个,难道翥小将军还能杀光天下说混账话的人?翥小将军过去几乎懒得搭理这种人,想来这几日心烦意乱才会与此等宵小争辩。”

  花翥苦笑:“你倒是将我看得透彻。”

  “说来,我还未与翥小将军认真讲过我的故事。”

  花翥只知道牟齐儿是小娘的孩子,被家中大娘卖了。

  牟齐儿笑言花翥记性好。

  美目望着天,一声长叹。

  “昨夜翥小将军道阿柚从未做错事,有时候我想,比起从不做错事,做错事反倒是一种解脱。”

  牟齐儿年幼时分外乖巧。因为她娘总说女孩必须乖巧,平日得听爹的话,得听大娘的话,得听正房哥哥姐姐的话,得听家中有地位的所有小姐少爷的话。

  牟齐儿很听话,由始至终都家中最乖巧的,颇为招人喜欢。

  后来她爹过世了,小娘过世了,家中还算疼她的祖母也过世了。

  大娘的儿子欺负她,不伦,几次三番。她始终不敢反抗,爹娘说,女孩不能反抗男孩。

  事情败露,她本以为可以得个公正。可家中的人都说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刻意引诱,那么正人君子的兄长如何会做出此等恶事?

  “男女之事,若是错的,便定是女人的错。”牟齐儿懒洋洋道。

  由此,牟齐儿被卖。

  老鸨说要听话,听话才不会挨客人打。她乖巧,她听话,却被打得更惨。

  “一日,我被客人打得半死。那夜我问自己,听话、乖巧可有用?没有。我咬断那人命.根子,一把火烧了妓.院,一夜烧死了十几个人。”

  她满脸笑意,说出杀人之事,满不在乎。

  “那个家呢?”

  “我本想着将那个家也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点火时忽然看见我的奶娘,她对我好。我得记恩。”

  “无人抓你?”

  “我陪了那县官半年。我长得漂亮,他自然放了我,何况不过死了几个妓.女、嫖.客。在他那种的人的眼中,百姓的命也算命?”

  花翥一时无言。

  跟了那县令后牟齐儿分外得宠,她聪慧、看得懂眼色、也会来事,未过几日便将家中主母踩在脚下。人皆说不可宠妾灭妻,可世道混乱,县官与铭县李家本是同宗,谁人会管一个人老珠黄的主母的死活?

  县官宠爱,牟齐儿却知这宠不过是暂时,若一朝失宠,这县官便不定会缉拿杀人案的凶手。她索性趁着陪县令烧香的机会逃离铭县。寻思要落脚也要找个乡音相近的,牟齐儿便去了蓉县。遇见围城,遇见花翥,从了军。

  “而后便与林将军滚到了床上去。一来二去也想通了。男人可以胡来,凭什么女子就不能胡来?只因为女子初次会流血,不流变成了罪过?若阿柚骗了褚鸿影头一遭便落了红,那褚鸿影不也会将她看做宝贝?

  “我当年听话,乖巧,被人欺负。我成了恶人,利用美色,让那县官一笔划掉杀人之罪,我欺负主母,欺负县官的儿女,他依旧将我视作珍宝。家中主母清清白白,知书达理,却几次三番被我这个婊.子欺负,处处看我脸色。世上的事,如何说得清楚?女子要如何做才能合了那群挑三拣四的男人的心意?倒不如随心所欲。”

  花翥听得一怔一怔。

  “翥小将军,我杀过人,你不怕?”

  花翥驻足,却又继续向前。只道:“谁没有呢?”又道:“可那些与你一道在老鸨手中求生的女子,真该死?”

  牟齐儿眼眸低垂,叹息声中带着悔意。

  低声絮语:“她们不欺我不辱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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